“我是买方，你是卖方。”陆宣慢条斯理掀开书页，“现在是买方市场，你这样做生意很容易流失顾客的。”
“我呸呸呸呸！你自己清算咱俩认识以来我给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要不是这次……”
陆宣眯眼：“咱俩认识？”
系统哼哼唧唧不肯再说。
气氛一时胶着。半个月前，陆宣脑中莫名入驻了一个自称“系统”的家伙，声称可实现他的一个愿望。作为自小生长红旗下、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陆宣，向来不信天上有白掉的馅饼——铁饼倒有可能。但这不妨碍他逗一逗系统，捉弄对方的快感让他感到熟悉。
此时，正午阳光透过窗几洒遍整个卧室，热量贫瘠得可怜。淡蓝色窗帘虚虚掩映着，书架上主人粗心照料却依旧繁盛的绿萝，原木色床柜，是一个凌乱却干净的个人空间。陆宣正倚在中央双人床上，居家服下露出的脚踝伶仃而白皙。
他继续翻看手中的书。书页内画笔流畅地勾勒出种种故事，这是无意泄露在他眼前的妹妹的画本，情节莫名奇妙但胜在笔触细腻。勉强当做本厕所读物。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做幸运儿吗，少年？”系统开始打温情牌，“因为你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每当看见你，我都能回忆起因为他的愚蠢和优柔寡断惹出的各样翻车现场，但我仍怀念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啪一声，书页猛地合上。成功打断了系统肉麻的抒情。
陆宣闭眼。睁眼，不死心地又翻开书页，立马合上。力道之大导致整本书都被掀翻出去。
系统懵：“混蛋陆宣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陆宣大声喊：“陆小妹你给我过来！”
没过几秒，蹬蹬脚步声直接闯进卧室。系统识趣地隐匿在角落中。
陆宣扶住额头：“这是个什么玩意！”
翻开的书页上，两名高清□□□□男肢体交缠，正放肆地亲吻彼此。尽管人物都做了二次元处理，可为什么眉眼看起来都那么熟悉呢！
来人讪笑：“纯纯的兄弟情故事？”
“你当我是瞎的吗？”陆宣说，“姑且不论这个，主角栏又是怎么回事？我、著礼清、陈传晖……苏小妹你还是人吗？”他的手指拂过最后两个铅字——姜弈，他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不知为何，这名字被他咽回肚子里。
陆小妹在他哥的逼视下嗫喏：“这都是顺应学校女生的喜好，谁让哥你做什么都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剧情都是她们YY的……”
是陆宣三观震塌的声音：“所以你们就是这样看待你哥和其他男生的友谊……我是直的，他们都是直的！”
“哥！”陆小妹抱住她亲哥就是一顿蹭，“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们就是馋你身子！何况这两年我赚了不少生日礼物的钱都给你凑齐了！”
所以已经两年了。他绝望地想，他上D中满打满算不过两年，原来甫一进学就被消费了。
陆小妹泪眼汪汪看着他。兄妹俩在眉眼上相近，眼尾婉转曲折，睫毛疏长。自上而下俯视时，想必谁也拒绝不了。
陆宣垂眼，最后叹口气：“下不为例。”
陆小妹展翅欢呼，小黄书被她高高抛起。一道流利抛物线滑过，书页哗啦啦纷飞，直直砸到一人胸前。
“小宣？”
兄妹二人依言向门外看去。身形颀长的青年立在门框后，白衣黑裤，整个人芝兰玉树一般。来人是他们多年的邻家哥哥著礼清，大他俩一级。也是苏小妹书中的主要角色之一。
著礼清接住掉落的书，待要翻开。
陆宣挣扎下床：“礼清哥别——”
书页正好落在漫画版的他与别人坦诚相对的时候。陆宣头一次发现她妹画技如此精湛，能将画中人那种痛苦又欢愉的神情描绘得如此淋漓尽致——简直精湛地让他恨不得抢地而死了！
著礼清表情奇怪：“小宣这画上的人怎么这么像我们……”
“系统——”
“bingo！”虚空中有人打起响指，时间静止。翻开的书页凝滞在半空，一切都荒诞地恍若蜡像馆里的闹剧定格。
“不是说满足我一个愿望吗？”陆宣羞愧欲死，恨不得当场掐死陆小妹。“让这本书消失掉，立刻！马上！”
“这就是你的愿望？”系统表情便秘，“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它声音压低：“我可以让你顺心如意——这可不是空头支票。地球围着你转，所有事情都为你开路，你就算想王朝复辟也不过是一个眨眼的瞬间。不再考虑？”
“没有必要，”陆宣死马当活马医，“大哥我求你了，你能把这本书拿走就是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没人注意到，此刻著礼清的食指极快极轻地抖动一下，一尾幽绿色代码游鱼般窜进了陆宣衣领中。
“好吧。”一道白芒闪过，系统和书一同不见身影，只剩下它的话散落在空气中。
“你一定会后悔的，笨蛋陆宣。”
空气恢复流动，淡蓝色窗纱在日色下显出蝉翼一样的质感。陆宣面对窗户，总有种失去什么的错觉。
“呃，小宣，”门口的青年笑笑，他手里的小黄书早已不见踪影，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你家里还有酱油吗？”
翌日清晨。
陆宣叼着面包飞快跑下楼。陆小妹在得知哥哥把她的漫画书全部烧掉后，报复性关掉了家里所有的闹钟。等他遵循生物钟醒来时，时针已无限趋近于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