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末,暑热未结。平日都待在有空调风的教室里,倒让季邈忘记了,这月份正是太阳烈的时日。就算,虞泽比季邈多料到一点,走出宿舍楼就在两人头上张开了阳伞,却也挡不住渐近身周的热风热浪。
即使校门外不远,就有公交站台,但由宿舍走到校门的这一段路,就令虞泽汗湿了后背。
季邈是不易出汗的体质,看着虞泽脑门上的汗珠,有些担心。
“今天气温太高,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教室吧?”
虞泽猛摇头,“我们再走两分钟,马上就可以坐上公交车了!”
见虞泽坚决,季邈也不再说什么。
空调车上果然好了很多,虞泽也不再频频擦汗,表情都生动了几分。
季邈默默记下,这人是真的很怕热。
虞泽从手机中找出自己的攻略,记在便签里,文字加配图形成了长长一列。季邈的指尖划了三四次,才见到结尾。
车程有大约四十分钟,虞泽说,季邈听,正好聊完了一整天的游玩计划。
……
便签里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一处私人标本展,展览主题为“万千生灵”。
季邈和虞泽乘直梯,到达展厅所在的负一层。季邈看到,虞泽向前台出示了手机界面,才知道这家展厅每日的参观名额是限定的,需要提前预约订票。
季邈没料到还需要有订票这种操作,有些庆幸又很是不解,他问:“万一我今天有安排了,你怎么办?”
虞泽自然是提前想过这一点的,“那样我就只有退票了……”
季邈心下清楚,这种预约名额制的地方,哪里还能当天退票。但他并没打算拆穿,而是结束了话题,一起走进展览入口。
原本,身处在具备中央空调的大厦负一层,所能感到的温度就已比室外凉爽许多。但是,当季邈踏入入口的一刻,仍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冷气,仿佛身处刚刚雪霁的早晨。
虽说温度并未低至冬季,但冷寒又带着微微湿润的气息却像极了。
四周的灯光也暗了。唯有地板和墙壁泛着莹莹的冷蓝色,形态各异的隔光板如重重树影和山丘,半遮半掩着其中的夜行生物。
季邈看到了悬在树梢的银色月亮,不远处山丘上仰头啸月的狼群,草丛中俯身而待的猎豹,还有聚居一处、站卧各异的狮群。置身期间,俨然就是踏入了一片月夜树林中的异世。季邈忍不住稍稍压低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其中什么。
却有突然的温热贴住了他的手背。
季邈一惊,往旁边看,左手就被虞泽翻腕握在了手里。
虞泽凑过来低声说:“我们牵着手,不然进去人太多,容易走散。”
季邈下意识以为,后面的展厅都如入口处一样灯光昏暗,略想了一下,就没有抽回手。
但下一个展厅完全不是料想的那样。
转过拐角,入目是少雨的黄土景观。连同供参展者行走的中央小径的玻璃下,也别具心思地铺上了一层在灯光下泛着红色的干土。
小径从鹿群中穿行而过。
看着身旁经过的一只只形态健美的鹿,季邈注意到这群鹿的鹿角并不一致,显然是出于展览考虑,是将不同种属的鹿置于一队中了。
“季小邈,给!”身侧突然递来一只耳机。
季邈将单只耳机戴入左耳,才意识到,虞泽又没有好好喊他名字。
自从几天前,“季小猫”这称呼被虞泽脱口而出后,这人就连“小同学”这样的叫法都省了,直接换成了“季小猫”和“季小邈”。而他,在前几次拒绝被某人置之不理后,竟也“被迫地”越来越习惯了这两个称呼。
意识到这一点的季邈,心中生出点说不清的滋味,直到走出距鹿群很远,才渐渐听清了耳机中传来的讲解。
身侧的人,似乎察觉到季邈的心不在焉。于是左手被轻轻扯了扯,耳边响起男生悄声的话语。
“你看,那里是不是一只猫?”
“嗯?”被唤回注意的季邈奇怪,他眼前只有一群围拢着一头野猪狩猎的母狮,哪里有猫的影子,“你是不是看错了,这种环境下不应该有猫吧?”
“没有啊,你看那块石头旁边……”
季邈循着虞泽手指的方向看,寻找了十多秒,视线才捕捉到了一小团黄褐色的毛茸茸。
盯着那团身披豹纹的小东西许久,季邈才惊讶地认定,那真的是一只小猫!
站在那块岩石前停留了一会儿,季邈听到了耳机中传来的,关于这只猫科动物的讲解——
“……这只绣斑猫已经是成年体型,却仅有1.3千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