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校门那处已经算很是荒凉了，除去几家杂货和一两家银行外，再见不到其他什么商户。但照季邈观察，他们走的这条路竟更破败一些，——虽说路边多了楼户，但看那剥落的墙皮和墙根的青苔就能觉出，这里被繁华抛去了多么远。
虞泽同他解释，他家和学校恰是处在城市对角的两个郊区。这条公交线在附近的站点载客并不多，需要再过四五站，才能驶进市区的繁荣地段。
虞泽还说，其实走去公交站，穿小巷子是最快的。但今天雨大，六点多的天色已经格外的暗，就算他们两个男生，走小巷子也不安全。
季邈听得皱眉，反问：“就算在白天，难道一个人穿巷子就安全？”
听出自家小猫是在担心自己，虞泽心里的喜色简直要冒出泡泡。他轻咳一下，怕自己笑出声，解释：“我也就走过一两次，后来发现也快不了几分钟，之后就都走的大路。”
季邈姑且信下了他的说辞。
可虽说虞泽专门挑了大路，但这里有处路段正在施工，刨开的路面上又是泥又是沙的，看得两人都皱眉。
虞泽看了看季邈脚上的低帮板鞋，又目测了下泥水的深度，最终确定，如果走进去，季邈的鞋必定会被湿得透透的。
离到达酒店还要一个多小时，考虑到季邈的身体状况，虞泽万不舍得让他在这里将鞋子湿透。
季邈看着那泥浆也在纠结。他想到虞泽每天都要擦上一遍的课桌桌面，心中肯定，一双占满泥沙的鞋肯定会让虞泽难以忍受。于是他动了动撑伞的手腕，先开了口：“我们绕小路吧。”
虞泽也点头同意。
……
自路口折返，穿入小巷子里。顷刻暗下的路灯光让虞泽一把握紧了季邈的手。季邈立刻回握，还轻轻捏了下他的关节，让虞泽不要担心。
大约走出几百米，季邈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同时，放慢了脚步。
“怎么了？”虞泽察觉到季邈压低的呼吸，连忙问。
季邈仔仔细细听了一会儿，眉头轻锁，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之前，他们不是穿行在接学生的人群中，就是走在大路上，外加耳边还充斥着一刻没停的雨声。以致，直到拐进小巷子里，季邈才忽而捕捉到来自身后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是微弱，但似乎又在渐渐逼近。从季邈听出的来看，脚步零散错杂，肯定不只是一个人的。
季邈又专注听了一会儿，确定脚步声是真实存在，而且一点没有远去的迹象，反而越来越近。这令季邈不禁怀疑，对方的几人，会不会是冲他们而来。
他神情变得严肃，拉起同他一起放慢步速的虞泽，压着声音说：“这段路还有多远？”
虞泽的声音也紧绷着，“还有三四百米，旁边有岔路，但比这条巷子还要窄小，而且走的路要更长。”
季邈咬着唇想了想，或者他们可以拐进一个岔路试探一下，也有可能身后真的只是碰到一起的同路人。
把想法尽数同虞泽说了。
虞泽同意他的计划，但并没有季邈那样乐观。他之前有话骗了季邈，高三那会儿的他为了求刺激，几乎每次回郊区别墅都必定要挑这条小路过。这里的经行人数，他比任何二中学生都清楚。
一条连灯都没装的破路，不下雨的白天都难看到半个人，今天这种暴雨的晚上，哪里会这么些人挑这条路走？
虞泽放在行李箱上的手慢慢收紧，他也捕捉到了身后的凌乱步音。他看了眼前面的转角，拉着季邈的手指了下方向，然后调动起身上的肌肉，时刻做好动手的准备。
就在季邈和虞泽转过拐角的一刹，身后的脚步突然加重，像是连掩饰都不做了。虞泽飞速扭头看了一眼，当机立断地将大号行李箱往旁一丢，抓紧季邈的手便往前跑。
季邈咬牙跟紧虞泽的速度，他的心急速跳动着。不单是因为，他明白自己无法跑出很远，更源于他已经分辨出了对方的人数——
至少有七个人在紧追他们！
忽而，季邈在暴雨里捕捉到一阵怪异的风声。他来不及开口提醒虞泽，只能猛力拽紧虞泽的手臂，整个人扑到他背上推了一把。
“通。”
一声沉闷的击打声。被推向右边的虞泽忽而感到一股冲力，紧接着是耳边泄露的闷哼。
那道冲击让两人倒了下去，迅速反应过来的虞泽双手撑住，才没扑进地上的积水里。起身的下一秒，他立刻扭转过去，搂紧了季邈的腰。
“邈邈！打中哪了？”
虞泽的感觉是对的。
那瞬间的冲击，确实是季邈被从后掷来的东西打中所致。丢过来的似乎是半块砖头，原本是正冲虞泽后背过来的。季邈从声音里猜到了砖头飞来的大致方向，这才扑到虞泽背上，把人往右侧推了一把。
可惜，听声辩位到底没有那么准，季邈扑过去后没能躲过，反而被砖头击中了肩膀，这会儿正钝钝地发着疼。
季邈却先是将倾倒的雨伞扶正，把虞泽整个遮住，才忍着痛开口：“我没事，就肩膀被丢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