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邈吗？”男人的声音透出些犹豫。
语气和称呼，让季邈大致猜到了对方是谁，“我是季邈。”
男人听到季邈的回应，语调中的紧张渐渐平复下来，“小邈，我是爸爸。你的病修养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爸爸请的专家，为你再诊断一次？”
——看来杜旭，对他最近的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季邈脸色微冷，道：“不用，我的医生很好。”
电话那端的杜旭，显然早料到季邈的态度，被拒绝后依旧语气温和。
“小邈，你一个人在阳安，上下学以及放假都不够安全啊！”
季邈听出男人有未尽之意，因而没有搭腔，让杜旭继续说下去。
被季邈的倾听鼓舞，杜旭说得更加起劲，话里话外甚至有了邀功的意思。
“……前些天，那伙混混爸爸已经帮你处理了。还有那个姓吴的小丫头，她往后都不会在阳安出现。”
“即使有爸爸帮你，可你毕竟还是个孩子。”杜旭话锋一转，渐渐透露出真正来意，“你一个人生活太辛苦了。不如搬过来，和爸爸一起住，好不好？”
季邈的嘴角缓缓勾起，那是一抹讥笑的弧度，“我觉得，不好。”
杜旭被噎住两秒，却仍不气馁地继续说了下去：“小邈你别冲动，先听爸爸讲完。只要你肯搬来和爸爸住，爸爸愿意为了你离婚，你的两个妹妹也绝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听着杜旭自诩慈父的作态，季邈觉得刚刚中饭有些吃得太撑，竟有点犯恶心。他再听不下去电话里的话语，直截了当道：“这些，我都不要。你直说，怎样才，不再骚扰我母亲。”
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杜旭在斟酌用词。
半分钟过去，终于有了答复。
“十月二十日，我的生日宴，我会亲自去学校接你。”
“好。”季邈一口应下，接着准备挂断通话。
杜旭似有察觉，忽而又开了腔：“小邈，爸爸做这一切也是为了你好。等你回家之后，整个杜家就都是你的……”
季邈直接将通话切断了。
手机屏幕悄悄黑了下去。季邈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许久没有动作。
忽而，后背贴上一处温暖。一双手臂自他腰间搂过，将他向后拽去。于是，季邈闭上眼睛，松懈了全身气力，任由自己靠上身后人的胸膛。
“我查到，杜家家主几天前进了一次医院，之后的一切消息都被杜家封锁了，显然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季邈听完，从鼻腔内低低地“嗯”了一声，并不搭话。
但他心里已然明白了杜旭的用意。
电话中，杜旭提到他目前的婚姻有两个女儿，显然这一任妻子并没给他生出男孩。在杜家改天换日的关头，杜旭这样着急地想认他回去，想来是因为，现任杜家家主要求下届家主必须有儿子作继承人。
季邈觉得很是讽刺——
当下的杜旭，为了家主之位，不惜再结束一段婚姻。这可跟十八年前那个，一口一个“真爱”的男人太不相同了。
纵然季邈将负面情绪都写到了脸上，搂抱着他的虞泽，仍忍不住问出了一句：“邈邈，你要答应他？”
“是。”季邈不必犹豫就得出了决定。
“其实，你如果不想，我还知道一些杜旭的把柄……”
季邈挣开双眼看他，“什么把柄，能够威胁到整个杜氏吗？”
回答他的是虞泽犯难的脸色，以及摇动的头。
季邈复又将眼睛闭上，“那就不行。把柄先帮杜旭存着吧，等需要的时候再亮出来。”
虞泽听话地点头。他看着季邈眉间的浅浅皱痕，带着心疼俯下身，在上面轻轻吻了一下。
季邈没有反应。等到心绪渐平，他才张开双眼，看着虞泽解释道。
“放心，他只想给我安个名头，不会真让我认他。”
现在，杜旭将杜氏家业看得比亲生女儿都重。他又怎么会让一个不知品性，还显然对他有怨的儿子，来做杜氏未来继承人呢？
……
一直到十月二十日前，杜旭都再没联系季邈。
让季邈满意的是，季云菲也再没与他通话。看来，杜旭至少还是个说话算数的“表面君子”。
十月二十日不是任何公休、节假日。当季邈结束晨读，和虞泽一起走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就听到身边隐约有人谈论，学校门口停了两辆迈巴赫，不知道是哪位校董的车。
季邈本没有意识到什么，但搂着他肩膀的虞泽，却突然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