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苏青宁挠挠头，“我也不知道。”
常轩见她步子慢了下来，停下脚步，从兜里拿出一个绣着鸢尾花图案的香囊：“闻闻？”
少女眸子发光，凑到常轩跟前，“好。”
她从常轩的手中接过香囊，低头仔细闻了闻，说道“这香囊不香。”
她话说完，一抬头，见常轩含着笑意淡淡看她。
他漆黑的瞳仁里有一个小小的她。
常轩淡淡道：“要不再闻闻？也许会喜欢呢。”
苏青宁皱着眉头，又认真闻了闻，“我没骗你，真一点也不香！”
常轩垂眸道：“是你身上太香了。”
喜宁苑中种了梨树，屋内又日日点着香薰，苏青宁又爱吃甜滋滋的梅花糕，她仿佛是浸泡在花海中，常轩时常能闻见她身上的香气。
“你喜欢香气这么淡的香囊？”那香气太淡了，苏青宁一恍神便闻不见了。
“嗯。”常轩没有回答她，却是道：“这上面有鸢尾花，我以为你会喜欢。” br />
苏青宁恍然大悟，“这是要送给我？”
常轩点了点头，少年不言语，目光却比往日都要有温度。
苏青宁低头又认真闻了闻，也不知是闻多了的缘故，还是因为这是他的心意，苏青宁觉得香气浓郁了许多。
他惜字如金，轻轻说着：“送你。”
大约是今夜灯火通明——
苏青宁见常轩漆黑的眸子里都有了疏光。
苏青宁看得愣了愣，又问：“几时买的？”
常轩答：“刚刚找不到你，我走着走着，见到了卖香囊的，想着你会喜欢，就买了。”
苏青宁茫然，“你哪里来的银钱？”
常轩皱了皱眉，语气沉慢，“我存的。”
他生气了？
苏青宁这么直接问他哪里来的钱——
会不会让他觉得，苏青宁瞧不起他？
苏青宁求生欲极强，脑中想起她还是鬼时，常轩屠杀清平山庄的样子，立刻眨巴两下眼睛，装作一副无比开心的模样，“我真是好福气，小常轩存钱给我买礼物了。”
常轩眉尖轻动，慢慢道，“喜欢吗？”
苏青宁欣喜而嗔怪地瞧着他：“你是不是不会察言观色？我都这么开心了，还问我喜欢吗？小常轩送我香囊，我当然喜欢，我会日日戴在身上的。”
苏青宁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方才她为了看杂耍，都忘了牵着他，他如果走丢了，该怎么回清平山庄呢，走回去吗？
他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呢。
反而——
给自己买了绣了鸢尾花图案的香囊。
她看向手里的香囊，紫色的鸢尾花开在白色的缎面上，淡雅极了，她很喜欢。
常轩见她看着香囊，又拿出自己七岁那年，苏青宁给他的香囊，道：“现在，我们一人有一个了。”
苏青宁笑笑，这是什么单纯的小可爱啊！
她三年前送他的香囊，他竟然随时能拿出来。
他这是，日日戴着吗？
“你日日戴着我给的香囊吗？”
“你放心，我也会日日戴着你给的香囊！”
“我们一起香气飘飘。”
苏青宁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她说得直白，常轩不禁直直地看了她两下，眼底流转过一抹极淡的笑，他沿着她的话往下说：“好，日日戴着。”
二人说着笑着走出闹市，拐进一僻静长街，再往前走，就能看见早早停着等候他们的马车。
天色不早了，他们该回清平山庄了。
常轩有些不舍，他说不清不舍什么。
只是——
好似回了清平山庄，他与她就要远了些。
少年走得慢。
临街的屋子，白墙黑瓦，瓦楞上铺着一层层雪，朴素大气，院墙内松柏皑皑，传来孩童的声音。
院门口的积雪扫得干干净净，三个孩童在放炮竹。
“噼里啪啦”一阵一阵的响着。
苏青宁害怕爆仗，悄悄捂着耳朵。
常轩走快了几步，挡在她前面。
两个小人就这样走着。
走完那条长街，雪也停了。
半夜，雪又下起来了。
常轩——
又做梦了。
他又变成了七岁的模样。
这是——
苏青宁带他回清平山庄的第一个新年。
清平山庄有许多弟子年龄并不大，他们在院门口扫积雪，放炮竹。
“噼里啪啦”一阵又一阵响着。
他七岁，孩童心性，也贪玩。
他鼓起勇气，问他们能不能与他一起。
可他们说——
他是街边捡回来的小乞丐。
他不配。
他们嘲笑他，几人上前，想抓住他。
往他的身上丢炮竹。
他努力挣脱，跌跌撞撞跑走。
身上的棉衣，脚上的棉裤，又破又烂。
他不能哭。
他知道——
若自己哭了，那些祈福他的人会更加得意。
他一路小跑，想着跑快些，他们便抓不住他。
跑着跑着，不知不觉却到了喜宁苑。
这是——
他知道，这是带他回清平山庄的苏青宁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