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郁抿了抿唇瓣,颇为感慨,“说来,现在清净许多了,有时也会怀念从前的日子。”
梨花浅笑不语,等他说完。
“大哥不在了,四哥去了西京,就连贞弟也去了边境,八哥也……”闭门不出,王郁想到了虞姬,把即将说出来有关八哥的话收了回去。
从前在八王子府热热闹闹的兄弟们,现在真是冷清至极。
话锋一转,他又道:“我派了一个戏子过去,很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这个他,说的是王贞无疑。
梨花抿了抿笑意,轻声说:“他知道了,又要生你的气了。”
王郁失笑,无奈的晃了晃脑袋。可等笑过了,说出的话又难免的担忧,“三哥他,对你还好吗?”
他看着梨花气定神闲的模样,浅笑盈盈,眉目间虽然淡淡的,但是遮掩不住其中的怡然,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就知道了,比起在八王子府邸的时候,现在的梨花更像一个女人。
一个受到男人疼爱有加的女人。
这是八哥所不能给梨花的,亦或说不能让梨花拥有的。
“挺好的。”
“挺好的……怎么还让你没名没份的跟着他?”王郁是真关心她,若梨花真的因为十哥而委曲求全,那就真毁了自己的一生。
梨花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语气又变得不徐不疾,听不出其中哀乐,“他想让我做他的王后。”
她这样一说,王郁就懂了,他的嘴角不由翘起,他总是这样温文尔雅,好似翩翩少年郎,梨花从前也是喜欢他这样,亦或者说,是王郁给予她很大的安全感,比起其他的兄长,王郁更待她好些,也更怜爱些。
他温言道:“你从前说,想做拈酸妇人,长了些,你又说想做恪妇慈母,其实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与丈夫美满,之后严父慈母。”王郁轻叹一声,“你和他在一起,他只会考虑自己的意愿,而不去深思你的想法,应该很累吧?”
梨花轻弯了弯嘴角,颇轻松与感慨道:“他现在已经会顾及我的意愿了,换作从前,他哪会顾及别人肯不肯?强取豪夺的劲儿,多惹人讨厌。”
“真的不一样了。”王郁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浅浅笑着,“你和八哥在一起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和以前一样,可是你和三哥在一起了,说不上来,很不一样。”他倏忽想起虞姬来,和她待在一起,哪怕彼此不说话,也会觉着跟浸在蜜里似的甜。
可梨花又不尽然如此,她心里想的太多。
“让自己活的舒心些吧,十哥也是这么想的。”王郁这样劝她,“想的多了,顾虑也就多了。”
她苦笑,她何尝不知道哥哥希望她过的舒心,又怎么能不想的多些?哥哥、温古都是她喉里梗着的刺,王尧丝毫不顾及王银是她的同胞哥哥下死手,差一点……差一点梨花见到的就是尸首了。
温古不能成为他的儿子,起码名义上不可以,私生子多难听的词汇,她怎么舍得别人落在温古身上的目光是窥探、嘲讽、质疑。百年后,世人议论的永远不是这个孩子有多优秀,而是他让人津津乐道的身世。
王郁见她沉浸在思维里,心下不忍,长叹了一口气,又云淡风轻说:“如意怎么样了?十哥说和你很像,像小时候的你。”
梨花挑着捡着说了些,他又问道:“如意是乳名,那本名呢?”
“妧。”梨花的手指沾了些水,在案上写下了妧字,这个字一向指美好。
王郁却别具深意的瞅着这字,这字好啊,妧,一女一元,元这个字向来都是第一的意思,原配、元妃、第一子,大哥的长子兴化宫君,正是叫王元,这是神圣大王王建在世时所取的名。
妧的含义,太显而易见。
如意是王尧第一个所知、所饱含期待的孩子。
……
有道白天不能说人,果不其然,温古这就和王璘领着如意过来,如意软趴趴的扒拉在温古怀里,这和梨花以前抱温古一样一样的,如意的小脑袋耷拉在温古的肩膀上,睁着水盈盈的眼睛。
她嚎啕不止,光嚎没眼泪。
梨花听见哭声的时候先是心里一紧,随后见了又觉着哭笑不得,这小家伙和温古小时候一样,只嚎啕,眼泪却不掉。
等小如意一看见梨花了,两只莲藕样的小胳膊朝她张开,那不要命的劲儿,温古好悬差点没抱住。
梨花给她吓得,赶忙起身把孩子抱到怀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你呀你,淘气。”
谁知小如意咿咿呀呀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指向了温古,看看温古又看看梨花,咿咿呀呀个不停,梨花这哪还看不明白,温古教的,教她嚎啕不止不掉泪。
王璘在旁边给她翻译,“妹妹说是温古教她的,让她在你面前哭,还说百试百灵。”
温古掐了他一把,直让他轻呼出声,接着又憨呼呼的朝梨花笑。
“胡说八道,母亲我才不教她这样。”温古乖巧的揪着她的裙摆,那可怜见眼巴巴瞅她。
梨花还没说呢,王郁就出声了,还笑话温古,“我可记得清楚,有一个叫做温古的孩子,在好小好小一只的时候,看不见母亲就哭,哭的可惨了,一滴眼泪没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