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被左右扶至重光殿避雷,但受到惊吓却是不假。
梨花得知的时候,正和如意一起坐在屋子里,一听来人回禀,梨花蓦地愣住,随即让贞淑看好孩子,起身便往天德殿去了。
可到重光殿的时候,等梨花看见了寝殿中的刘氏与阳春,再见到阳春想给他擦汗,王尧却一手推开。梨花冷不丁的轻笑一声,不过她也没在意,自顾自的走到床榻那儿,看着醒着却明显迷糊着的王尧,又见他不停的捏着鼻梁,梨花心里一紧,赶忙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王尧知道是她,有气无力的回握住。
梨花忍不住心里一疼,把正坐着的人揽到怀里,安慰似的给他顺了顺背。那人都给当场劈死了,就王尧这胆儿,不给吓出魂来都是好的。
“没事了、没事了,雨已经不下了,雷也不响了,我过来的时候都消停了。”
看着宽慰王尧的梨花,王尧亦顺着她的姿势用胳膊环住她,阳春的眼中微微一闪,梨花正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目光却扫向刘氏与阳春,语气不免淡淡,“王太后操劳了,嫂子亦是,我是陛下亲封的王后,理应守在陛下跟前。”
她又吩咐道:“来人,送王太后和阳春翁主回去休息。”
刘氏的心思,当真以为她那般好糊弄?都明目张胆的踩着她脸了,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让她们觉着她是软柿子!
刘氏气的不轻,却无奈被宫女请了出去,阳春临走了,轻声说:“你说的是,你是三哥亲封的王后,理应守到他跟前,可你却赶走了王太后,实在令人深思。”
梨花只浅笑道:“我以为,阳春姐姐知道,身为王后的我,为什么要送王太后回去休息。”
阳春的眼里又是微微一闪,复杂的很。王太后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关心着王尧,又恨不得摇摇欲坠的王尧即刻立王贞为王太弟,这样的王太后,梨花怎么还会把她留在王尧身边添堵。
阳春刚出重光殿,得知王尧出事的温古、王璘赶过来了,身后还有王璘的伴读李承玺,温古走过来时,脸上的担心一览无余,王尧想说些话安慰他,但嘴巴才动了动,就猛地被温古抱住。
他闷声说:“你没事吧?”
王尧轻轻拍拍他的背,缓声安慰:“我不是好好的吗?就像你说的,活蹦乱跳。”
温古没应声,也没撒手,反倒是王璘小心翼翼的走近道:“陛下没事就好,我们都吓坏了。”
王尧看向王璘,他六岁了,小脸圆润一看就是吃得好,眼睛炯炯有神,和温古以前一模一样,这是他不重视的儿子,也是不被他所期待的儿子。
梨花总和他说,终归是自己的孩子。他要是只记得温古,和神圣大王又有何区别?
“嗯……”他应声道。
这一声“嗯”可不得了,王璘给吓坏了,连忙往梨花怀里跑,还欲盖弥彰的用梨花的衣袖挡住自己的脸,生怕王尧看见他。
陛下好吓人啊!
王尧:……
那突如其来的爱子之心又给王璘一击而散,王尧简直没眼看他,正要重新投入温古的关怀,双目一闪而过一个胖墩的身影,又把目光投到这胖墩身上。
李承玺见王尧看他,展开一笑,眼睛都弯成月牙,“陛下一定要好好的,福泽绵长!”
王尧只瞟了一眼,又重新投入到温古对他的关怀,温古给他带来的满足感简直都要溢出来了。李承玺也不气馁,只努努嘴就从后面抱住了王璘。
公主的父亲比他的父亲凶。
过了没一会儿,如意就来了,她哭哭啼啼的喊着父亲,一看见王尧了更是哭的厉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父亲出大事了。
看见如意哭哭啼啼的窝在梨花怀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王尧就忽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许潦草,被个雷吓成这样。
虽说至多劈到了殿西角,可他隔着老远亲眼看见那押物者被雷劈中,没一会儿人就死了,正是这时候,他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可现在回头想想,是真孬。
他把如意抱到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她还小很好哄,等她哭的差不多了也就累了。等父女俩沉沉睡下了,梨花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整天沉甸甸的心情可算跌落下来。
她没有陪父女俩睡下,反倒去了瞻星台一趟,瞻星台灯火通明,显然主人还未睡去,她走到瞻星楼最后一层时,果然看见了那一位站在廊檐下的人。
崔知梦一动不动的看着空中一颗一颗闪烁的星星,他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却没有回头,好半晌,他的声音才传来:“公主是来向臣问罪的吗?”
梨花一弯嘴角,浅笑着,答非所问,“我一直都知道,知梦很爱我们。”梨花转身,看着吊在房檐上的“飞行翅膀”,她柔声说:“这是哥哥最爱的东西。”
“还有你的星布图,十四哥一向最好奇。”梨花走近被挂起的星布图,伸出手抚上轻轻碰了碰,之后又道:“还有九哥,他一直缠着你要学炼金术,然后炼出更多的金子。”
“十三哥,则一天到晚忙着作画。”
梨花看向不远处的书架,轻声说:“你这里的书,一向得八哥……还有三哥的钟爱。”
崔知梦稍稍回头,目光扫过这些拥有许多回忆的东西,他的嘴角不明显的翘起,却又在下一刻喃喃道:“一切都在弹指之间……”
“是啊……一切都在弹指之间。”梨花感叹,一切都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
崔知梦看向她,语气淡淡,“公主如果是要质问今天发生的事情,这一点我认,我是专门选了这一天,目的就是为了吓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