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同人的喉咙里发出的不同声音，在杭昼四周不绝于耳。
不知道忆起了些什么，这些声音似乎离他越来越远，就好像突然有一面墙从天而降，硬生生将他和周遭间隔开来，随后又开始在他的四周环绕，慢慢地，把他包围在其中。
直到完全孤立他。
才缓缓停下。
刹那间，杭昼的身旁只剩空寂。
他的眼神满是空洞麻木，目光直视着对面正在俯冲的过山车，随着速度增快，惊叫声越发地大声，可那之中夹杂的不仅有恐惧，更多的还是喜悦。
在他的耳里听来，有些不真切，如梦似幻。
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杭昼嗫动着唇，喃喃道：“晨曦……”
声音随着这两个字的吐出，渐渐颤抖了起来，连带着那双无神的眸子也猛地泛起了涟漪，闪烁着光，最后凝聚成一滴晶泪，缓缓落地，浸湿干燥的地面。
他痛苦地抱头，虚空中有着他压抑的咽呜声。
“我想去找你。”
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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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仲夏。
A市灯光绚烂，本该在夜空中尽情绽放的星子因为光害只能无奈没落在黑暗之中，像是在昭显着什么。
所幸还有一轮皎月高挂在天，顽强地闪耀着，把夜晚的街道衬得明亮。
杭昼好不容易在十点前处理完文件，才刚走出工作室大门，裤兜里的手机便刷存在感似地疯狂震动。
下意识蹙起眉头后，看了眼来电人的名字，才接了起来。
刚放到耳边，那头的人便按捺不住，直大声嚷嚷道：“昼哥！王月半的单子谈不拢啊！我艹！这还是老子头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客户，要不是因为他是金主爸爸，老子早就……”
杭昼把手机拿远点，嫌弃地抽了抽嘴角，等那头安静下来后，才淡淡地“哦”了一声。
“……”那头似乎无语了会儿，才忍不住问道：“你就哦？”
“不然呢？单子又不是我的。”杭昼语气毫无波澜。
“……”这电话没办法说下去了。
电话那头噎了下，才深呼吸一口气，憋屈地陈述着王月半这单子的前因后果，结果因为王月半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他越讲越气。
不到几分钟，语气又开始忿忿不平起来，甚至加上了不少脏字。
杭昼暗叹口气，走到一旁，倚靠在墙上，姿态慵懒。
神色因为一整天的奋斗而有些许倦意，他另一只手捏了捏鼻梁。等到精神稍稍恢复后，才继续耐着性子听那头的抱怨。
全程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实在是最佳听众典范。
然而，对方似乎讲得太起劲，全然忘了时间，也忘了听众是怎样的人。
杭昼的眉眼间逐渐凝聚起不耐和烦躁，眉头锁得死紧，他仰头吐气，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扣对方的年终。
在非工作时段打扰老板，活该被罚。
望着那抹明月半晌后，才刚打算收回视线，某个清瘦高挑的身影便猝不及防地撞进眼里。
杭昼的目光下意识一顿，但也仅仅停留了短暂的一秒，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撇开，垂下眸子，继续听着话筒里的抱怨。
不到几秒。
斜前方猛地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
是有重物跌落在地的声音。
闻声，杭昼眼神一滞，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去，只见刚才的身影已经像条死鱼趴在地上，迟迟不起来。
心在碰瓷和良心之间不断摆荡，他等了好半天，那人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杭昼默了默，唇抿了下，最后还是直接把电话挂了，丝毫不理会那头还在说个没完没了的声音，径自走到那人的身旁。
要是放任不管，到时候麻烦的是他们工作室。
杭昼如是想。
他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推了下，唤了一声：“喂。”
毫无动静。
他拧起眉头，又推了一把，这回力气加大了点。
可还是没动静。
杭昼迟疑了几秒，认命地把人翻过身子来。
一看见正脸，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躺在地上的男子脸色呈现毫无生气的灰白，眼袋处有着淡淡的青黑色，嘴唇微微发紫。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放在那人的鼻下，要不是还有丝丝气息席卷他的手指，他差点以为自己大晚上的被鬼碰瓷。
意识到事情严重的杭昼没有任何犹豫，果断地打通了120。
看着已经呈现濒死状的人，杭昼在短短几分钟，看了不下十次手表。
每看一次，脸色便难看一分。
所幸救护车很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