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老头似乎眼神不好,家里供奉的神像裂了个大缝也硬是没瞧见。他端上来两碗小米粥,一碟小咸菜,戚无染看到那老旧瓷盘中的腌黄瓜呈现出一种扭曲的黑色,顿时不知道该不该伸筷子。
“吃啊。”梁沉笑笑,“我八岁的时候,有阵子学着一本破书上,腌了一大缸黄瓜,结果到最后嘴都吃出泡来了,吃就行,毒不死人。”
戚无染无奈,只好尝了尝。他从小锦衣玉食,真是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也有吃糠咽菜的一天,米粥还没喝完,门开了,进来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看了一眼俩小孩,又看了看老头,老头道:“俩要饭的小孩。”
小公子的脸色又红了一下,谁料那中年人却突然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梁沉打量了打量他,见那人突然俯下身子,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
“小兄弟,你们是从何处来的?”
戚无染条件反射地又要去行礼,梁沉忙道,“就隔壁小城。”
那人搓搓手,“哦,那也真是巧了,都是乡里相邻的,能帮衬也就帮衬。这样,看你们饿了,我家里还有几只肥鸡,我这就去杀一只,让小兄弟尝尝。”
那老头颤颤巍巍道,“败家子!”
戚无染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梁沉见状,赶忙阻拦,“哎别,我这小弟他天生怕鸟,吃不了鸡肉,要不然换换别的肉?腊肉?羊肉?烤鱼吧要不就。”
“...”
小公子在桌子底下踢他,梁沉边躲边赔笑,“谢谢您啊,您人好,长命百岁,吉祥如意。”
那男人笑了笑就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就端上来半盆热气腾腾的羊肉汤。两个孩子都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又饿了那么久,谁也没办法抗拒这汤的香气,不一会儿就下了不少。
男人就抄着手蹲坐在一旁呵呵地笑,戚无染见那人眼神一直扎着自己,心里就算别扭也不好意思讲出口。可是没过多久,他突然感觉有一阵强烈的苦味从喉咙口反了上来,紧接着,一阵突如其来的目眩感瞬间涌来。
不好!汤里被人下了药!
他刚反应过来,对面的梁沉就“哐”得一声栽到了桌子上。
“梁…”
话音未落,眼前就像是被拉了灯,强行入了昏梦。
梁沉是被活活颠醒的。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绑了,正缩在一个老牛拉的破板车上,夜里星斗漫天,看月亮,应该还不到二更天。
他转头,发现戚无染更惨,那小公子不仅被结结实实地绑住,连头发都被梳成了一个乱七八糟又莫名其妙的丫鬟头,脸上还被涂上了脂粉。梁沉看到那小道长原本薄削精致的双唇上如今被抹上了胭脂红,心里突然被震撼了一下,叹道,“果真是绝世的皮囊。”
小公子醒来之后也吃了一吓,拉牛车的中年人回头呵斥,“别吵!别乱扭!小鸡仔似的还怎么多屁事,吃了爷爷那么多羊肉,妈|妈|的,倒霉鬼!”
“你要把我们拉到哪里去?快放我们下来,否则湘灵跟青丘都饶不了你!”
中年人笑道,“什么湘灵青丘,那能管到老子头上?!实话告诉你们,你们就是老天爷送给我们老西村的替死鬼!咱们鬼河神大老爷吃了你们,也是你们的福气,这月的童男童女正缺着人,结果你俩就找来了,你说,这叫不叫机缘?”
“机缘你奶|奶|的头!”梁沉大骂,“什么破河神?还吃童男童女?河妖吧?”
“河神怎么会吃人呢?”戚无染道,“你们村子里怕都是被蒙蔽了,这怕不是哪里来的精怪在作乱,偏偏趁着此处没有仙门辖制来欺压良善,快放我们走,不能再伤害无辜了!”
那汉子突然哈哈大笑,“蒙蔽?被谁蒙蔽?像我们这种小破村,齐州嫌弃太偏,燕州嫌山路太绕,两地的灵修仙门也没有一个过问过,那乡亲父老怎么办?难不成就活该被僵|尸厉|鬼当成粮仓,被山精野怪天天骚|扰?别犯傻了小家伙,鬼河神大人除了口味刁蛮了一些,可不比女娲、白狐之类的管用的多?只要每月从拐子手里买一对童男童女给他送去,不仅能保风调雨顺、无病无恙,尸鬼精怪不敢扰,连山上的果子都比以前结的多了!”
“简直是强词夺理。”戚无染道,“蒙昧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