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想要过去,就要帮我们挖一百颗竹笋。”
“一百颗?”梁沉无语,“一百颗得挖到什么时候?”
“看你动作快慢了。”白罴挠挠脑壳,“要是你像龟丞相那么慢性子,说不定要挖上三年。”
“.……”
梁沉不想同他废话,灯笼往旁边一放,卷起袖子就要开始动工了。竹林里有一只不知谁丢下的折断的方天画戟,梁沉稍微在石头上打磨了一下,开使着手挖第一个。
上手之后,投入地干下去仿佛也没有这么难。梁沉一边挖,一边数数,那白罴见了,便招呼族熊来就地剥开笋壳吃里面的笋心。梁沉擦了擦脑门的汗,“二十个了!帮我记住!”
“二十个?”白罴吐了吐舌头,“可是地上只有十个啊?”
“你…”梁沉气得不行,“别耍赖,那十个不是被你们现吃了么?”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吃了十个?”一个头上戴着小雏菊花环的白罴姑娘生气了,“大哥,他好像是在欺负我们不会数数。”
“.……”
岂有此理。
梁沉把家伙一扔,心想着不干了,他堂堂南洛嫡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可是一转身,小溪面弱水一片死寂,小狐狸歪了歪脑袋,仿佛在问他,咱们何时出发渡水呀?
小满就要到了,万一银筝去了人间,岂不是又找不到她了?
梁沉咬咬牙,又回到了竹林。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他的手上流着血,脸上抹着泥,当着一个个肚皮滚圆的白罴的面,数清楚了地上的竹笋。
领头的白罴打了个饱嗝,又望了望弱水。
“我想吃点儿新鲜的调调味。”
“大哥。”梁沉叹了口气,“我弄不到新鲜的,你不会是想吃了我吧?”
白罴想了想,又嗅了嗅他的衣服,“你身上有好吃的?”
这…
梁沉身上明明没有带任何吃的,他翻了翻衣服,突然摸到了那几个蝴蝶镖。
莫非……
梁沉试探性地掏出一块蝴蝶镖,“你想吃这个?”
白罴眼神一亮,便接过来啃了。梁沉心中无语,这中天原的白罴,果真与寻常的人间白罴不一样。人间白罴,哪有会啃铁块的?
“我也要我也要!”白罴姑娘留着口水便来抱梁沉的大腿,梁沉见状,索性把那些蝴蝶镖一熊一个地分了,分到最后,竟然不多不少。
白罴们吃饱后,终于慢慢悠悠地活动了。只见一只白罴趴在河边的石头上,另一只白罴在下面抱着它的肥腰,尾巴都探进了水里。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不会儿功夫,一座“白罴”桥,便赫然出现在面前。
“快过啊!”第一只白罴嘶吼道,“哥们快撑不住了!”
梁沉如梦初醒,捞过那只小狐狸便踩着熊桥过了河。跳到对面之后,那群白罴如释重负地全员叹了一口气,熊桥轰然散架,几只白罴静静地沉到了弱水中。
这…
梁沉看了许久许久,方才心情沉重地转身了。
前面的路要经过一道漫长的下坡。
已经快要后半夜了,梁沉小心翼翼地提着灯笼进到山谷中,小狐狸的步伐越来越轻健,他一低头,发现小狐狸已经是一只少年白狐了。
它的体态匀称而优雅,完全不见了刚才瑟缩成一团的样子。
静谧的星空之下,一人一狐都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是一片巨大的荼蘼花海。
如同白色的雪浪,在夜色中,随风而舞动。
诸天星辰为衬,这一片荼蘼之谷,美如梦幻。
梁沉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却听到一个尖锐女子声音,几乎是大叫道,“什么人?!不许碰!还不快滚开?”
一个女人,正卧在一盘树根上。
那女人几乎没穿|衣服,浑身上下也就松|垮垮地遮着一块白布。她素面朝天,却还是称得上是明眸皓齿,她的头上戴着荼蘼花环,长长的黑发一直拖到地面上。
梁沉下意识挪开了目光,“在下乃行路之人,无意打扰仙家清净,只求借道穿过这片荼蘼花海。”
“穿过去?”女人笑道,“我一年又一年种这荼蘼花,也未见一人敢踩。你这么穿过去,还不知沾惹多少芳菲。小子,这路,不通。”
“还请仙家指教。”梁沉端庄行礼,“这条路于我而言,非走不可。”
对方动作轻巧地从树根上落了下来。
梁沉只感觉她一步步走近,那白皙纤细的脚踩着落叶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他分毫不动,眼神结结实实地放在地面上。
那件素白的衫子终于在意料之中从姑娘身上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