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梦醒。
那走马观花似的一场旁观,对洛寒初而言不过是须臾的一瞬。睚眦破风剑“哐当”一声落到地上,小公子于长空处盘旋而下,青丝散落在背上。
他的眼睛空了一下,随即很快便回了神。
怎么回事…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不等他抬头,却听得洛寒初悠悠道,“戚公子,闹够了没有?要不这事就算了?让阿沉多去陪陪你?”
“你…”戚无染忍无可忍,抬剑便要刺向洛寒初,那洛寒初却侧身一躲,衣袍飞起之处,一股淡绿色的烟雾突然被扬起。戚无染猝不及防,登时便感觉眼睛一阵刺痛。
等他睁开双目,周遭的一切如乌云蔽日般换了一副模样。
穷奇子尖锐的嚎叫声此起彼伏。
戚无染谨慎地抬起青霜剑,每一寸每一寸的呼吸处都点燃着警惕,恍惚间似乎有什么直直地冲了过来,戚无染抬手一剑,那几个身影应声倒地。
血光四溅之间,幻境骤然被打碎,天地回光,戚无染定睛一看,面前血迹斑斑的人…竟不是洛寒初…也不是穷奇子…
六皇子双眼圆瞪,脖颈之处血如泉涌。
他轰然倒地之间,身后另一个身穿玄光紫珠袍的娇小姑娘,嘴角处的血流到了胸口的衣服上。
“六哥!”白起撕心裂肺地一声嘶喊,洛寒初从柱子后面慢慢绕出来,“戚公子,你这剑,可真是快。六皇子、白菁菁姑娘,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万虫谷家仆…他们究竟怎么惹你了?”
不…那一刻戚无染几乎不知所措…“不…怎么回事…不是…为什么会是他们?”
他低头,看到青霜剑上的血迹一滴一滴地落到了地上。
触目惊心。
扬州,玉枫川。
灵泉的结界在中了蛊毒的人的践踏之间,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快!快把那帮毒人就地正法!”玄机长老在空中下令,“要不然,灵泉就被他们糟蹋了!”
“不行!”梁沉躲过一箭,“谁都不许动他们!不许杀他们!只可驱逐!不可杀生!”
“不杀?”玄机长老冷笑道,“不杀他们,等着让这帮毒人把咱们给一个个咬碎么?!”
“不行!”梁沉几乎在嘶喊,“都听我的!不准杀他们!他们还有救!”
他们…几乎是湘灵最后的人了啊…
“有没有救,本长老看不出来么?!”玄机长老忍不住了,“上流星刀!直接取项上人头!”
“我看谁敢!”梁沉直直地落到不远处的一个小高地,“谁敢下死|手、提头来见我!”
话音未落,他的右肩窝被人从后面一剑贯穿。
“少爷!”
不知哪个家仆喊出了一声。
那剑似乎旋了一下才倏地拔了出来,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广袖鎏金袍。梁沉愣了一下才回身,拿剑的人眼神中是冰封千里的雪原。
是戚澄…
“你…”梁沉几乎忘记了疼痛,“你为何…不去南洋?!”
“我去那里做什么?”戚澄满脸无波无澜,“梁少卿,把我哥哥交出来,否则…你今日,就别想活着走出这玉枫川!”
“戚澄!”梁沉咬着牙吐出一口血,“那蛊|毒…不会是你…你下的吧?”
“是又怎样?”戚澄冷笑一声,“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死里逃生?因为他们最先向你们摇尾乞怜!因为他们出卖了那些想要殊死一搏的人!若不是他们贪生怕死,我湘灵,怎会覆灭?!”
“你…”梁沉伤口处传来的撕裂感让他几乎站不稳,“戚澄…你太让人失望了!”
“我让人失望?!”戚澄的剑抵住了他的脖颈,“梁少卿!我还有更令你失望的地方!等你一死,我要将我那好哥哥用铁链子锁住!我要关他一辈子!以惩罚他!惩罚他甘居你身下的这些年!”
“住口!”梁沉硬生生用双手接住了剑锋,“谁放你出来的?!谁给你的蛊毒?!”
“不用你知道!”戚澄将剑一收,一脚踢在了他胸口上,“等我拿到了水灵脉!你们谁都别想活命!欺负过湘灵的人、都别想活!”
虞蔷放下弓箭,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抖来。
“夫人!”
只听得不远处一声高喊,苏念予领着家族修士,御剑而来。
大梁城,南洛云台殿。
地上的血越来越多,小公子有些恍然地环望着四周的一切,天地似乎都在他眼前旋转。一个挺拔的人影向他走来…是梁沉么?
“为什么要杀他们!”白起竭斯底里地摇晃着他,“你们回不去了!你们再也回不去了!”
“回…回哪里去…”
恍恍惚惚之间,小公子想起那间金屋子…对…一定要回到那里去…少卿他一定在那里等着我…
洛寒初抱起了手臂,与一群忙上忙下的家仆越发显得格格不入起来。睚眦破风剑回到了他手中,他听到里面那个神魂幽幽道,“呵,原来是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