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沉被那三道雷刑劈得几乎旧伤复发,最后还是那小兔崽子将他扶回了床上。
韩心远诚惶诚恐地将那人摆好,又看到梁沉的发尾几乎已经焦糊得冒了烟,遂心虚地转身,“我给前辈弄点儿茶去…”
“站住。”梁沉行将就木般悠悠唤住他,“小兔崽子…你…你给我当场跪着道歉…”
“是是是。”韩心远赔笑,“都是我不好---是我睡糊涂了,前辈,你别怕,剩下的路,你要是走不动了,我背着你!”
“.…..”梁沉恨不得一耳光将他抽到姥姥家。
“滚!”
“是是是!我这就滚!”韩心远开开心心地开门就要滚,“那个,前辈,我看人家国师大人还算热情,你把人家房子都劈|塌|了,人家还拿酒招待咱。要不,我去告诉厨房做点儿烤鱼,给您补补?”
“滚!”梁沉气得咳了出来,“韩、韩心远…你给我等着!”
韩心远置若罔闻,赶紧蹦出了门。
韩心远出门溜达了一会儿,见国师府里静悄悄的,下人们才刚刚起来没多久,几个丫鬟正在静默地打扫院子。
不一会儿,又来了几个泥瓦匠来修补房子。韩心远过去转了转,见那个所谓的“独臂国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祭台上,正在发呆。
“国师大人!”韩心远跳上祭台,有模有样地一礼,“您没去休息么?”
唐漪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方才开口。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嗯?”韩心远想了想,“那梁沉前辈也不能时时拴着我啊。”
“…”唐漪淡淡扯了扯嘴角,“你一直都称他前辈么?”
“要不然称他什么?”韩心远不解,“他虽然看着年轻,可是若论年纪,都跟我爹差不多了吧?”
“.…..”
“行吧。”唐漪转身,“韩公子,你能帮我找到神夜么?”
韩心远愣了一下,“这个事,我帮不了你。”
“是么。”唐漪自嘲地笑笑,“你就那么怕梁少卿?你明明可以见到神夜,对不对?”
“话不能这么说。”韩心远摇摇头,“国师大人,神夜若是想见你,也用不着我们这些凡人牵线搭桥。梁沉他懂,我也懂,神夜既然并不想见你,那你又执着什么呢?”
“呵。”唐漪微微一叹,“那他梁少卿,又在执着什么?”
“.…..”
韩心远没怎么懂这句话的含义,便又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开口,“大人,我有个不解,可否斗胆一问?”
“你说便是。”
“大人此前,是否亏待过当年的九殿下?”
“.…..”唐漪垂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猜的而已。”韩心远声线和缓,“大人您既然历经千辛万苦,哪怕是下跪,也要求梁少卿带你见神夜一面。”他微微一顿,“这其中曲折,我人小,不懂。但我猜若九殿下是大人的故人,那您莫非…对他有些悔意吧?”
唐漪没回话。
“冒犯了。”韩心远笑了笑,“我娘说了,悔意,是比爱意、恨意,更能让人念念不忘的东西,您说是吧?”
“小公子果真聪慧啊。”唐漪慢慢转身,“这话,是梁少卿嘱托你来打听的吧?”
“那倒不是。”韩心远摇摇头,“梁沉前辈他快言快语,他若是想问,不需要打发我来跑腿。”他又笑了笑,“况且,方才他根本就不想问你,不想问你当年和九殿下有多少交情---因为他实在是不能听到半分关于那个九殿下的故事了,他会心疼。”
“.…..”唐漪沉思了一会儿,“神夜对他而言,有那么重要么?”
“极为重要。”韩心远点点头,“他对神夜而言,也同样重要吧。”
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爬上唐漪心头。
他颓然一叹,“好,我不奢望什么了…但是,还是有件事情,想向小公子打听一二。”
“你说便是。”
唐漪抬眸,眉眼之间满是寂寥。
“神夜他如今,可否…念起过什么人?”
韩心远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脑,踌躇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正无语之间,只听得蓦地一声怒吼,“韩心远!”
韩心远一惊,转身就要开溜。梁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能下床,扇风一展就将那小崽子掀翻在地,连拖带扛地弄回去了。
唐漪伫立在原地,看了许久许久。
一进门,梁沉干脆地将那小崽子一摔,又好像累出了内伤,气喘吁吁地歇了一会儿。
韩心远爬起来揉了揉腰,“前辈!你干什么!”
“少来!”梁沉凶巴巴,“未经我允许,你不准跟那个人私下联系,你懂不懂?”
“凭什么?”韩心远生气了,“我爱找谁说话就找谁说话,你不能这么限制我。”
“你…”梁沉揉了揉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那我跟你讲讲道理---你看到他那条手臂了么?二十多年前,他那条右手就是被我废掉的。你说他恨不恨我?我告诉你,这种所谓平和都是假象,万一他拿你来要挟我,让我带他去见神夜,你担得起么?”
“可…”韩心远想了想,“那不对啊,我就是个累赘,我有什么意义被他拿去要挟你么?”
“你有水灵脉行不行?”梁沉几乎跳脚,“你身藏至宝,他们虎视眈眈,行了吧?”
“那还是不对啊?”韩心远又想了想,“除了穷奇子那种怪物,除了南洛洛寒初…其他人,没人知道我有水灵脉吧?”
梁沉差点儿闪了腰。
“罢了。”他扶着墙将就地坐下了,“你不会以为,灵脉从你身上抽走,你还能活下去吧?”
“.…..”韩心远愣了一下。
“这么说吧,当年陆雪凝将木灵脉引入她的翠痕宝剑中,当木灵脉被抽走的那一刻,你猜,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