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再糟糕的结果,他都愿意接受。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这些话的姬怀暖表现的十分平静。
“小暖暖……”江连这下是真的要心塞了,“你是信谢洺不信我,还是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觉得无论怎么样都能原谅那家伙?”
姬怀暖看着半蹲在她面前,双手抓着她的椅子扶手,手背上青筋凸起,显得颓废又憔悴的青年,伸手在他头上按了按,“我相信你。”
“毕竟……谢洺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就在昨夜。
“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谢洺的开场白和江连一模一样。
而他才是对整件事情来龙去脉最了解的那一个,所有的一切谢洺都交代的清清楚楚,甚至连自己的内心,谢洺也跟姬怀暖剖白了。
“在我放弃杀死陈岢的那一刻,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迟早会暴露在你的面前。”谢洺坐在椅子上,苍白修长的手指按着额角,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和往日一般温柔,“看江队长那坐立难安的样子,很快就会跟怀暖坦白一切吧。”
“虽然我很想把哪怕是欺瞒得来的幸福延续到最后一秒,却还是不得不抢在他前面。”
“自首总比被揭发体面些。”
姬怀暖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有点茫然地想,知道她会在那个时间点到达后,还依旧坚持把南区和左丘那些人一起炸掉,对于谢洺而言,到底是在亲情和爱情、在谢漠以后会不断遭到暗杀和她可能会被波及之间做选择,还是在难得的全歼敌人的机会和她会遇到性命之危之间做选择?
这两种情况,好像有区别又好像没有。
做为似乎重要却又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被放弃,对于她来说不是第一次,估计也不是最后一次。
而他们都是大人了,不至于因为自己不是对方心里最重要的存在就反目成仇,何况谢洺的选择说不上有什么错,甚至可以称得上“理性”。
但是,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什么柔软的、热切的东西渐渐变得冰冷且坚硬。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姬怀暖从身上掏出了那个被帕子包裹着妥善收好的精美梳篦,推到谢洺手边。
“谢漠跟我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很贵重,还有特殊的意义。这样的东西,我拿着不合适。”
谢洺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想把东西推回去,却抵不过姬怀暖近乎坚决的力道。
最终,病弱的青年接过了那个精美炫目到能窥见曾经富丽堂皇之景的梳篦,轻轻咳了几声,问她:“我是不是应该把金条还你?”
“不用了。”姬怀暖站起身来,背对着谢洺,声音清冷且平静,“那点嫖资我还是出得起的。”
“嫖资……”青年声音里甚至还有笑意,“原来我值那么多钱吗?”
“值啊,”姬怀暖刺他,“谢厅长的弟弟,怎么不值?”
然后关门的声响落下,徒留一室寂静。
“哈哈~”青年独自在房间里笑出声来,紧扣在手心的梳篦压出的印子越来越深,他的笑声也越来越大,“哈哈哈哈哈哈哈……”
姬怀暖听到身后的笑声也没有回头,跟赶过来查看情况的谢漠擦肩而过也没打招呼,径自一个人迈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出了谢家的门。
外面,雪又开始下了。
少女仰头看着浅灰色的天空,口中呼出的白雾在空气里冻结。
一开始,她对谢洺只有对长得好看又性格温柔的异性的普通好感,后面也许有对他病弱身体和缺憾人生的怜悯同情,再加上相处日久的一点亲近,这样的谢洺认认真真地说喜欢她,她也就接受了。
按着韶菲姐姐他们的指导,笨拙地学着怎么跟人恋爱交往,新鲜感和好奇心多于对那个青年的喜爱。
怎么想,那都不是什么过分深刻真挚的感情。
姬怀暖弯腰抓紧自己胸前的毛绒外衣,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在不能毫无芥蒂、敞开心扉去相信他之后,才察觉到这一点。
察觉到她其实,比自己想象的,更真切地喜欢着谢洺。
所以才会感觉到吸进肺里的风雪将整个胸腔都冻结的痛苦。
中央城的冬天,太冷了。
……
年终议会召开大会,正式确定了谢漠警务厅厅长的职位,其下属的四个分区的副厅,都交由谢漠自己任命。
议会提出的第二件事就是决定削减北军的研究经费和一部分军费开支,以此来遏制军事实力远超其他三军,已经开始不太听从议会指挥的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