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药单独放药盒里别人看不出来是什么，吃的时候也别刻意避着人，室友看到了你就说是维生素。”陈叙说，“没事的。”他一直觉得即使于玏的病被其他人发现了也没事，但于玏好像很介意。
陈叙本来到宿管那边打招呼，好让于玏和自己住一个寝，但宿管说他俩不是一个班，不好安排，就把于玏安排到别的寝了。
不过好在俩人就隔了一层楼。陈叙时不时跑楼上串门，把于玏的室友认识了个遍，查寝的时候被老王和二十三班班主任分别抓到了好几次。
开学后第一次月考，考完这天晚上放学不久，陈叙爬到寝室所在楼栋的最顶层。顶层的寝室是空的，以前住的是高三。他爬楼的时候可以看见对面那栋宿舍楼，也是男寝，住的是高一的新生。
前几天刚开学，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对面楼兴奋的吼叫声。还有人只穿一条裤衩在楼道和走廊上裸奔，陈叙几次看见夜色里一条肉色的影子在对面楼的走廊上奔来奔去，一度为活力奔放的学弟们瞠目结舌。这几天消停了不少。
陈叙沿着门廊往里走了走，看见于玏正倚着栏杆吸烟。
戒酒的过程很痛苦，躯体反应让人迷惑，身体不知道是排斥药，还是在抗议缺酒。所以他开始抽烟。
对此陈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说：“总是要有点东西替代，不然也太难受了。”
眼见手里一根烟只剩几口，陈叙劈手拿过去，叼在自己嘴里，然后按住于玏去摸校服口袋的手，说：“最后一根，少抽点。”他话没说完，就呛得直咳嗽，烟这东西他也抽得少，还是个菜鸟。
于玏靠近他，吸他身边环绕的白色烟雾。
“干嘛呢，别人闻到二手烟就跑，你还吸上了。”陈叙一边推他，一边挥手驱散烟雾。
于玏转身，从栏杆上往下探。陈叙拉他一把，说：“注意安全，七楼。”
于玏说：“总觉得楼下有人在叫我。如果我不马上下去，他就走了。”
陈叙知道这是在说他想过自我结束，但还是顺着说：“什么人？走了就走了，这么几分钟都不愿意等，这不是塑料朋友么。”
于玏说：“你。”
“不会吧，”陈叙一怔，随即道：“不可能。你记着，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看见你了就会去找你，你就站那儿别动，等我来。”
于玏很郑重地“嗯”了一声。
陈叙看他还盯着楼底下，就出声道：“我就在这儿。”
“只是一个比方，”于玏说，“上学期经常想……跳下去，最近还好。”
陈叙看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捏了捏他手，说：“我能不能问你，这个病到底是什么感觉？”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体会，不说什么代替对方受苦那么肉麻而不实际，就单纯感受一下。
“很简单。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吃喝玩乐。”陈叙说，“你会不会觉得我特没追求？”
于玏说：“……已经很有追求了。”
陈叙说：“本来还想加个你的，但是为了避免出现关于‘是不是个东西’这样没意思的梗，就没加……所以到底是什么感觉？”
于玏沉默了一会，言归正传：“你那天让我戒酒我说不的时候，你的感觉。”
陈叙回忆了一会，半晌才说：“每天……都是这样？”
“不是，”于玏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频率，“偶尔严重的时候是这样。”
“然后其他时间都在为严重的时候恢复，是吗？”陈叙说。
于玏默认。
这也太累了，陈叙把他的手慢慢握紧。金属栏杆上月色流光。
和于玏在顶楼抽完烟，陈叙回自己宿舍。他刚一推门，室友在上铺探头，“这么晚才回来，哪去了。”
陈叙说：“顶楼。”说完走到自己桌子前面坐下。
“你还不睡？”室友看他拿了本书出来，“太刻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