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协会的群名还挺特别，叫“因音而乐”，陈叙进群之后特地看了看人数，默默心算一轮招募下来协会里能进账多少。算完他比较了一下自己加的其他社团，还问了于玏加的摄影协会，比较了一下哪个社团的人数最多。比较完之后他对于玏说：“都好有钱，搞得我也想去申请办个社团了。”
于玏没告诉他申办个社团有多麻烦，问他想办什么类型的社团，陈叙想了一下说：“篮球？”
“你已经加了篮球队了。”于玏提醒道。
陈叙又想了几个，然而都已被人抢占先机、提前注册运营了。“哎，算了，就算办起来了会费也不是我的，而且事情肯定很多，我管不来。”陈叙道。
于玏翻着面前一堆花花绿绿的海报和宣传纸，突然被其中一张吸引了注意，拿起来看。
“这是啥？”陈叙凑过去看，“看着像个光盘。”
于玏说：“话剧社的宣传单。”做成了一个光盘的形状，连字都是排成圆环形的。
陈叙说：“看了这么多社团，终于看到一个需要面试的了。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于玏摇摇头，把光盘重新放回桌上，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陈叙正写着几张报名表，他唰唰地填完姓名性别年级，在空白区域最大的那一块停下来，低声念叨：“我最不喜欢写这个了：‘说明自己的优点和特长’。不就是夸自己么。”
别看他人挺自信，但对自己的优点认识得也不是很清楚，这就叫“自信得毫无道理”。仔仔细细想了半天，陈叙勉强在志愿者协会的报名表下写了一个“乐于助人”，然后憋不出来了，拿盖着笔帽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桌子，活像敲木鱼。
于玏把那几张报名表拿过去，从笔盒里拿了一支铅笔，在表格外空白处写字。
写完了，于玏把纸和橡皮递回去，说：“誊完擦掉。”
陈叙一张一张地看于玏给他的评语，志愿者联盟那张写着“热情、积极、乐观，富有同情心，善于与人交流和集体协作……”
都是很适宜的语句，普通但客观。于玏的字比以前写得潦草一点，有很多连笔，但依旧美观，陈叙誊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把字写好看了一点。
到技术维护部那张，陈叙问：“你知道技术维护部的‘技术’是说啥技术吗？”
于玏放下书，说：“不知道。”
陈叙看看附近，他们在图书馆的室外区域，离他们最近的也有十来米。陈叙他一脸不怀好意地笑道：“别的我都觉得你夸得很有道理，只有这一条，”他指着于玏写的“技术水平过硬”那句，说：“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技术，哪来的“水平过硬”？”
所谓“水平过硬”，不过是万金油一类的话，只要扯到“技术”、“专业”之类的，随时可以拿来抹，于玏觉得问题不大，说：“你可以自己改。”
陈叙本来还想继续来一句：“你也没见识过我什么技术吧？”但是于玏那一脸认真正经和帮他的赤诚，陈叙的花腔就彻底卡住，开不下去了。
于玏看他表情变幻，以为是不好改，追问道：“什么技术？”
“没什么，就这么写吧。”陈叙说。誊完之后，陈叙把那几张纸又看了几遍，有点发愁道：“怎么办啊，我想留着不想擦了。”
很多时候于玏不理解，陈叙这人为什么总冒着一股买椟还珠的傻气。于玏想把那几张纸抽过去，陈叙手一拍，牢牢压住。
“松手。”于玏说。
陈叙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松了手，眼巴巴地看着于玏把自己的笔迹擦干净。擦完陈叙连忙拿回来看，发现半点痕迹都没有了。于玏用的铅笔，而且下笔的时候特别注意，写得极轻。
早知道还是自己擦了，擦之前还可以拍个照啥的，陈叙心想。他还在后悔，听见“嘶啦——”一声，于玏撕了一张什么东西给他。
陈叙一看，发现是杂志的一张残页，蓝色山川之上，写着几行还没干的字：“他的头发斑白，精神像个青年/他明亮的眸子里闪耀着神光/不住地向我们看，生疏里掺些惊异/可是随即笑了，又像我们早已熟悉。”
水性笔墨水在光滑的纸面上反着光，陈叙觉得像收到了情书似的，然而一抬头，望见于玏手里那本少掉一页的杂志，说：“这个书不会是图书馆的吧？”
“我自己的。”于玏说。
陈叙放了心，等字干了，把纸对折夹进书里，高高兴兴地。高兴了一会他又不好意思起来，说：“书哪儿买的，我再给你买本一样的。”
“不用，”于玏说，“那一页已经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