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报名征兵了。”喝完药，于玏说。
“嗯。”陈叙说。
“还决定去么？”于玏说。
陈叙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幼稚，吵了架就闹离家出走。“不去了，有你还去什么？你在哪我在哪。”他说。
于玏说：“想清楚，不要意气用事。”
“如果你想当军嫂，我倒可以考虑。”陈叙说着，咧嘴笑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有点挤眉弄眼。
于玏想起去年八月，他和陈叙在溯溪的时候。他记得好像是他们到那里的第八天。早上，陈叙半蹲在一个菜摊前，和摊主杀价。
“你这个娃子太会过日子啰，我亏死了哟。”摊主笑着埋怨。
等到付钱的时候，陈叙却依旧照之前的价格。他讲价并不因为嫌贵，只觉得好玩，而且他专挑话少孤单的老爷爷老奶奶讲价。
“也当给老人家添点乐~子~”陈叙买完菜起身，朝他露出一个挤眉弄眼的灿烂笑容。
于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溯溪生出不想离开的念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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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榆杉之后，大年三十之前，陈叙和于玏又去了一趟溯溪。陈叙家附近的住户大多已经搬离了，菜市场也已经关闭了。短短半年时间，极尽萧条。他们在院子里坐了坐，院子里的枣树彻底枯了，水缸里的水积满灰尘和树叶。最后他们在河堤上转了转，就离开了。
回榆杉的路上，陈叙看着车窗外工地的铁皮墙，说：“你如果想，我们以后可以住这。过几年这里修好了，也沿河。不过是楼房，没有院子。”
于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问：“几月份体检？”
“三月。”陈叙说。
前几天，于玏四处搜集了更详细的信息和资料给陈叙，让他全方面了解了征兵的各项要求、具体内容和流程。陈叙看过之后，还是决定入伍。然而他不放心于玏。
“要不还是别去了，一年半呢，你一人怎么办？”他说。
“死不了。”于玏有点烦，陈叙这退堂鼓每天打，都快打成一级运动员了。
“说什么呢。”陈叙说，“大过年的，死啊活的，不吉利，呸呸呸。”
“我不可能永远和你待在一起。”于玏说。
“呸呸呸呸！更不吉利了！”陈叙不知朝哪拜了拜，念念有词道：“玉皇大帝观世音王母娘娘，没听着没听着……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于玏：“……”
陈叙是三月底离开良大的，离开那天，他对于玏说：“等我退伍回来。”
于玏挺意外，因为陈叙这几天异常啰嗦，走之前居然这么言简意赅。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陈叙继续道：“一定要按时吃药，吃饭要规律，三餐不能落，不能不想吃就不吃。听说部队里收手机，但我会想办法，要接我电话啊。我还会监控你每天的运动步数的，别老坐着不动，每天最好跑跑步。还有，我不在你身边，要是在图书馆还有人像上次那样想着法儿要你联系方式，你就给他看我照片……”
于玏成功被说烦了，冷着脸说：“知道了，你走不走？”
“哎，”陈叙说，“最后一句，说你会想我。”
于玏不说。
“说一个吧，或者你亲我一下。”陈叙说，“我可马上背井离乡了。”
“你现在也是背井离乡。”于玏说。良城离榆杉还是挺远的。
“我走之前就这一个心愿，你忍心吗……”陈叙说。
于玏妥协了，说：“……会想你。”
“好嘞，我也会想你。”陈叙开心地说，“最后抱一下，这真的是最后了，抱完我就走。”
于玏埋下头，头顶轻轻抵在他胸口，像一头扎进避风港。陈叙说抱一下，却抱了很久，那温暖让于玏不舍。
良久之后，于玏右眼沁出一颗眼泪，像滑滑梯一般，沿着睫毛无忧无虑地滑下去，在无人知道的时候滴入陈叙心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