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说:“刚才我也觉得奇怪,但现在我想明白了。”
“什么?”
“鬼是会穿墙的啊。”
说话间,两人同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顿时都静默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们进来十八楼的时候,怕堵在楼道口太过惹眼,便默契地挪到了这层楼最里面那间办公室的门口。办公室里面的职场一片漆黑,走廊应急灯的光投在玻璃门上又反射了一道,让本就昏暗的办公室前台又模糊了一层。
直到长缨说到“穿墙”,她们猛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们。两人僵硬地转着脑袋,齐齐把视线移向了旁边的玻璃门里。
在和她们同样的高度上,有什么东西贴着玻璃门转了转,两人惊起了一身冷汗,那是一双眼睛!
门里面,一个穿着清洁人员制服的中年阿姨正贴着门看她们,视线在两人身上移动了两回,那张脸猛地向前伸出了玻璃门。
她一会狞笑一会歪着脖子露出一副欲哭的表情,像是卡顿的电影,每一帧一副不同的模样。
她佝着背,拖着脚尖飞快向前,长缨和云岫被她逼得连连后退,被逼至墙角时,她那嘴角像是被什么东西割裂开来一般,血淋淋的,以一种难以置信的弧度弯到了耳朵边。
一声尖叫哽在喉咙里,俩姑娘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就被她抓住胳膊带进了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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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赫榛还没报完菜,眼看马上就要到十三层的楼道门,唐成却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明显感觉到对方颤着的手里已经冒出了汗。
他们眼前的楼梯地面上铺着手机电筒投下的光,规则的光斑上面勾勒出他们影子的形状。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斜后方的墙壁上居然多出了一块毛茸茸的光斑。
赫榛带着唐成又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那块光斑竟然也跟着他们移动起来,可明明在他们的余光范围内,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影子,那另一道光线的光源是从哪来的?
就在这怔愣的档口,唐成突然觉得后颈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一个激灵挺直了背,可那东西又来了,是一块冰凉的硬物,正有规律地敲打着他的脖子。
手腕快要被唐成捏碎,赫榛心下一狠,抓起唐成拿手机的那只手,猛地转过身照向身后。唐成被迫转了个方向,看清后面的东西顿时腿一软跌坐在了楼梯。
那个碰他后颈的东西居然是一双腿!
一条红绸不知从哪垂下来,正死死地勒着一个红衣女人吊在他们身后,女人的腿在半空中小幅度地晃着,再往上看,她的手里竟然还提着一盏白色的灯笼。
想起微博上那条热门,唐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女人的脑袋正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挂在那条红绸上,毫无血色的脸上,左边眼下那颗红色的泪痣显得格外刺眼。
“哥......这不是微博上说的那位......”
他话未说完,吊在半空中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唐成话到嘴边就要变为一声惊叫,赫榛不知是被女鬼那一睁眼吓到,还是担心被唐成的高音吓到,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抬手一扬,一条千机绳挥过直接斩断了吊着女鬼的红绸。他自己显然也没料到,看到女鬼摔下去顿时吸了一口气。
可怜那女鬼正准备憋个大招,正要咧开的嘴角还没来得及表演,就被赫榛一绳子挥到了地上。
“......”唐成被这个走向整懵了,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那声尖叫在喉咙唇齿间兀地转了个弯变成了一声笑,荡在空旷的楼道里尤为清晰。
摔坐在楼梯上的女鬼似乎被他一声笑给激怒了,周身腾起一股滔天的戾气,她歪着脖子僵硬地撑起了身,朝另外两人爬去,只听咔嚓一声响,她的脖子从刚才诡异的角度扭回了正位。
“唐成,去十三楼找祁僮。”赫榛把人往后一推,自己拦在了那女鬼前边。千机绳飞快打过,谁知就在要捆上那女鬼时,她突然一个晃身,消失在了墙里。
糟了!赫榛心底一阵挫败,居然忘了他们做鬼的都有一项特色技能。
另一边唐成迈开腿跑到十三楼楼道门口,刚要拉开紧闭的门,一袭红衣居然又从门板上穿了过来。
“哥!她会穿墙!”唐成一脸绝望地转身跑向赫榛,还没来得及拉上赫榛递过来的手,他衣领突然一紧,窒息感瞬间涌了上来。
那女鬼居然拎着他的校服后衣领把他提溜了起来,求生本能压过了恐慌,他反应迅速地解开了校服拉链,两手一缩,整个人从宽大的校服里滑了出来,一屁股摔在了楼道上。
他爬起来正要走,女鬼却穷追不舍地飘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里衣,赫榛的千机绳绽起一道金光捆上了那只手,女鬼像被烫到了似的猛地把手缩了回去,途中尖锐的指甲勾到了唐成肩胛骨处的衣物,嘶啦一声竟把那一处的衣服撕开了一道口子。
赫榛分神去看他有没有被鬼爪抓伤,视线一触到那片皮肤,入眼的却是一块形状奇特的胎记——两片竹叶状的乌黑,和少年捂了一冬天的皮肤格格不入。
仿佛一击重锤自心口敲下,震动的余波荡及全身,赫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唐成,浑身上下止不住地轻颤起来。
一道孩童的声音破开岁月,回响在他的耳边:
“大哥哥,为什么他们都说是我害死温爷爷的?我没有想害死爷爷。”
“大哥哥,我会不会死?我害怕。”
“大哥哥救救我......”
童声渐渐远去,嘈杂的人声却又交叠着响起:
“赫榛,你看看那个孩童,他还不到九岁,你要这么看着他活活摔死吗?”
“你看到了吗?他的血快把整条石阶染红了。都是因为你,你没有救他,是你害死了他!”
“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孩子?为什么?”
“是你害死了他!”
“都怪你!”
......
“哥!救命!”
赫榛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在刚才那一晃神地瞬间,那女鬼居然用红绸反捆住了他们。他来不及挣脱,女鬼已经一手抓着一人飞身往上穿过了层层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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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僮一手拎着唐成的校服外套,顺着赫榛通过那块石头告知他的信息,带着一波人赶到顶楼时,大厦天台的半空中,一位红衣厉鬼站在护栏上死死地盯着他们,而在她身后的空中,红绸正捆着唐成和赫榛晃在大楼外。
“她她她她......”裤带还没拉上的男人见到那抹红色的身影顿时尿湿了整条裤子。
“周悦!”吴敏惊慌失措地上前了几步,“你在做什么?放开他们,他们这样会死的!”
一条红绸做成的天平,一头捆着一人,腰间和脖颈上都圈上了两道。女鬼听到吴敏的声音,竟愉快地咧了咧嘴角,抬起手上的灯笼轻轻一吹,白纸灯笼倏地燃烧了起来,她举着这枚火光凑到唐成那一端探了探。
“你别过来!”唐成剧烈地挣动了一下,本就看起来不怎么坚固的红绸这会儿晃得仿佛随时能来个蹦极。
“呵。”女鬼开心地笑了一声,又将火光凑到了赫榛那一端,不料这一位反应极其冷淡,眉头都没动一下。女鬼被扫了兴,眼尾一勾,侧过脸看向了站在天台上的祁僮。
这个天平只要女鬼烧断了其中一边,这一边的人就会从高楼摔下,而另一边的人没了平衡,则会被脖子上两圈红绸活活吊死。女鬼红唇微勾,看着祁僮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祁僮显然也注意到了,只见他转手把校服丢给了言川,抢在女鬼说话前,悠悠地开口道:
“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