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被表扬的祁僮心里雀跃了一下,其实他买菜的时候根本没细想,凭感觉就挑了,没想到自己还挺有天分。
“你坐会儿喝口水,我去准备准备,待会先教你怎么洗菜。”方旭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很多新手刚开始的时候啊,洗大白菜都不会先剥开菜叶子洗。”
方旭的屋子干净整洁,电视机旁边的双层玻璃柜里放着许多照片,从干净的相框和玻璃能看出主人很爱护它们,基本每天都有擦拭和打理。
上面一层柜子是一个女孩的照片,从小小一个团子指着天空的风筝,到初入小学时穿着校服背着新书包走在校道上,最新的一张是亭亭玉立的姑娘站在辉煌的舞台上演讲,估计是大学里参加活动的照片。
第二层柜子里的照片则是一个女人,从年轻时回眸一笑裙摆飞扬,到最新的一张眉目温柔地低头整理花束。
两层柜子摆满了将近二十张照片,每一张都是家的温柔,祁僮问道:“方叔,这是你的妻女吗?”
“对啊。”一说到这个,方旭整个人都包裹在一层温和里,“闺女上大学去了,我妻子一个人在老家,等女儿大学毕业工作了,我就该回老家好好陪陪老伴啦。”
“真好。”祁僮笑着,走到餐桌把几袋子菜提到了厨房,“我现在要做什么?”
“你等会儿。“方旭脚尖一转走进了卧室,祁僮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能一脸懵地等在外面。几分钟后,只见卧室里走出来个全身披着雨披,头戴电动车头盔的人,手上还套着一次性橡胶手套,裹得密不透风,连块皮肤都看不见。
祁僮:“……”
“来,进厨房,咱们开始吧。”方旭的声音从头盔下传出来。
“方叔,至于吗……这整得跟我要炸楼似的。”祁僮看着他这一身朴实的物理防护,顿时觉得脆弱的心灵遭受了打击。
方旭:“你洗过菜吗?煲过饭吗?切过肉吗?热过油吗?下过锅吗?”
祁僮一愣,对着这道问答题诚实地交上了答卷:“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他话说完,方旭又把身上的雨披紧了紧,戴着手套的手指往厨房水龙头一指,“来,第一步,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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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僮不在,赫榛一顿晚饭吃得也没多大意思,筷子挑了两口就吃不下了。下午祁僮出门那会儿是白芒给他发了消息,从冥界回来后,他就悄悄托白芒帮他看着蒋文新,这会儿都换了季了,白芒却说蒋文新的家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赫榛心里奇怪,就偷偷让他去找找蒋文新家的地址,差点被要出门的祁僮逮了个正着。
收拾好餐具后他又刻了一会儿不倒翁,洗完澡后时钟已经悄然划过晚上九点半,都这个点了,祁僮居然还没有回来。赫榛给他发了几条信息,隔了半个小时依旧没回复,打电话也接不通。又想起这人说是要帮方旭的忙,说不定在火锅店里。
窗外的天空响过一道闷雷,那声音轰隆隆而至,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似乎要将整座城市灌满夏季的第一场雨。祁僮出门的时候没带伞,赫榛没多想,抓起玄关那把长柄大伞就匆匆锁上门赶去了火锅店。
“不错啊!”方旭摘下头盔,目瞪口呆地看着祁僮十分熟练地洗菜切菜下锅,“你偷偷实践了?”
“没有啊。”祁僮也觉得奇怪,所有动作都仿佛是经年积累出来的肌肉记忆,手碰到菜叶子的瞬间他就知道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好吃!”菜出锅装盘后香气勾人,方旭拿过筷子飞快夹了一块排骨进了嘴,没想到咸香入味,肉也不柴,“厉害厉害!”
“真的?”祁僮也试了一口,唇齿留香之际他内心不由感叹道:我真特么是个鬼才!
他拿过放在客厅的手机,想要拍一张给他爸,在冥王面前得瑟得瑟,谁知一打开锁屏,赫榛的消息和未接电话瞬间布满了整个屏幕。
刚才做饭太投入他都没注意手机的响声,一看最晚一个未接电话已经是半小时前,连忙拨了过去,对方接得很快,祁僮隐约还听到对面传来车子喇叭的声音。
“你在哪呢?”赫榛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在方叔家,现在就回去。”祁僮说着,又问道:“你在外面?”
“嗯,在去火锅店的路上,你向方叔借把伞,外面要下雨了。”
“好,我刚好路过店里,你路上小心,待会儿见。”
“对象催你回家了?”方旭在他挂了电话后揶揄地笑道。
“啊?”祁僮被他问得一愣,结婚也过了几个月,日子是过得舒坦,但如今突然被外人问起,他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界定自己和赫榛的关系。
方旭摆了摆手,“行啦,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祁僮如梦初醒般换好鞋出了门,下了楼才想起自己忘了借伞。空气沉闷得厉害,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雨,他不由加快了脚步,祈祷回到火锅店前可千万别下雨。
但就如唐成所说,他的嘴有时候跟开过光似的,就在他离店门还有一百来米的时候,毫无征兆的,几颗豆大的雨点落到他的发顶和鼻尖,一瞬间,暴雨磅礴而下。
不远处的火锅店亮着两盏红灯笼,在雨幕中显得朦胧,有人从那光亮中迈门而出,撑开一把伞向他走来。
一瞬间有什么从脑海中飞速掠过,就好像在某个他早已遗忘的时间,也有一个人,撑着伞在大雨交织的天地中牵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