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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赫榛的转账后,祁僮二话不说拉上黑白无常就往人界赶,趁机理直气壮地蹭了人家公务员的鬼门关令牌,走到半道的时候才发现掌生死簿判官居然也跟来了,他不禁奇怪道:“你跟来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少主夫人那边有危险?”判官反问道,之前祁僮听到她念出那句备注,抓过手机看都没看一眼就急匆匆往人界跑,她就不明白了,就一条转账消息,能看出什么?

    “上个月我跟赫榛一起去看电影,有一个情节就是配角在车玻璃上写下了SOS向主人公求救,505元,是不是很像?而且他备注‘速来’,说明情况紧急。”

    跟着人一路赶到鬼门关,白芒一边用令牌划拉出了一条通往人界的口子,一边没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是什么夫妻情趣呢,天天住一块儿都不够你们发挥。”

    祁僮没搭腔,转头看向判官,鬼门关风大,她的长裙大摆在阴风下肆意飘扬,像一抹张牙舞爪的黑雾。自己的疑惑得到解答,她老实道:“我想去看看你说的万年冢。”

    “你见过?”

    判官摇了摇头,“我一直很奇怪,凌江王那几百年屠城无数,相传只要他出手,整座城池必然落个魂飞魄散的结局,按理说生死簿会自动把魂飞魄散的人销名,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被他所杀之人的名字依旧在簿子上。”

    祁僮立马反应过来,“你怀疑那些人魂魄还在,只不过被他养在类似于万年冢的地方,当作鬼役使用?”

    “不然他手下那无数鬼役哪里来的?”判官微皱着眉沉吟道:“就算无常部门消息漏了,或者勾魂晚了,也不至于有成千上万的鬼魂给他捡漏,而且......”

    等了半天没见她“而且”出个什么,祁僮正要追问,另一边的墨麓却突然开口说:“而且当年永宁村的那个地方,出现过你说的万年冢的痕迹。”

    祁僮一怔,问道:“什么时候?”

    “一千年前了吧。”白芒仰头思索了片刻,“你应该忘了,当时你刚去人界历练没几个月,我和老黑突然收到你烧的纸,说抓了一笼子的鬼让我们押回冥界,我们就顺藤摸瓜摸到了永宁村,那一带因为凌江王的事彻底废弃了,只有一些胆子大的猎户会在白天去那边抓点野味,我们无意听到了他们在聊天,说前几天傍晚的时候那一片突然黑雾缭绕,隐约还能看到黑雾里面闪着诡异的火,时不时还有瘆人的鬼哭声,跟你形容的万年冢很相似。”

    墨麓点头,接道:“我们就猜你抓的那一笼鬼魂就是那时候跑出去的,又顺着猎户说的方向在那边找了一天,但是已经完全找不到痕迹。”

    祁僮垂眸没有接话,他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他到人界历练的第二年就出了事,受了重伤被带回冥界,还连带着丢掉了那两年的全部记忆和那之前一些零散的过去。据他爸说,医官救治了他两天才脱离危险,之后还睡了整整三个月才醒过来。

    他醒来后问过医官和冥王自己丢失记忆的原因,医官说原因不明,冥王则在一边翘着腿给他削苹果,说他肯定是被门夹到了脑子。祁僮倒是没信过他爸的鬼扯,他脑袋没有半点异样,倒是心脏疼得厉害,一会儿像是被利爪剜了一遍的凌迟般的疼,一会儿又像是莫名空了一个洞,寒风不要命地往里钻,把他藏着的某样特别重要的东西偷走了,带起抽筋剜骨一般的疼。

    他还是很想知道那两年的事,但他性子倔,到人界的时候谁也没带,也不准冥王监视他,导致他那段过去除了自己无人知晓,是喜是悲也无人见证,可是到最后却连自己回忆的机会都没了。他的一生很长,往后更是看不到尾,那空白的短短两年在他与时同长的生命里微不足道,但每一次被提及时,又觉得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遗憾,好像在那没有尽头的余生里,意义和快乐都因此失去了一半。

    ***

    他们走到门口时,恰好有一辆轿车爬上蜿蜒的山路停在了他们面前,车灯在漆黑的夜色里格外刺眼,但车里的人似乎并没有关掉它的打算,隐约从那光芒中能看到他的身影好像往车后座动了动。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提着一根铁棍打开了车门,面色不善地喝道:“你们是谁?大半夜跑到别人家门口想做什么?”

    祁僮扫了他一眼,这男人一副斯文相,握着根棍子也没有半点气势,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他的手在发抖,“你是王泠的丈夫?”

    男人怔了两秒,又挂回那副凶巴巴的表情,“你们是谁?”

    祁僮把自己一行人包装成了唐成请的女巫男觋,三言两语跟他说明了来龙去脉,男人将信将疑地放下了手里的铁棍,问道:“我妻子和女儿有危险吗?”

    “我们目前收到的消息是你妻子被困在房间里,你女儿和唐成在外边,但没有跑出这幢屋子。”祁僮带着人往前走了几步,挪开身子让男人自己打开了大门。

    门吱呀一声响,祁僮在这牙酸的声音里突然问道:“你只有一个女儿吗?”

    男人搭在门上的手明显颤了一下,他征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带着一副惊讶的表情看向祁僮,“是的,我和我妻子只有一个四岁的女儿,有问题吗?”

    祁僮盯着他的眼睛,又摇了摇头,男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他小心地推开门,伸手准备按下大厅吊灯的开关,却发现开关已经是打开的状态,可屋内却漆黑一片。

    “我们试过了,灯全部都不会亮。”祁僮淡淡道。

    男人有些迟疑地缩回了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了手电筒,然而电筒光束打下来的一瞬间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脚下的地板上拖着鲜红的血迹,眼前的客厅还有一大团红色。

    他嘴唇颤抖着吸着气,“她们……”

    “别慌,是颜料。”祁僮蹲下身用手指点了一抹鲜红,“她们人应该都还没事。”

    判官这时突然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这里煞气极重,而且我们四个一同站在这,它们好像也没有半点忌惮。”

    这就意味着这里的鬼魂就像是被人操控的玩偶,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意识,就算被无常勾回去也没法入轮回了。

    男人听了祁僮的话,飞快爬上了二楼,剩下四位也连忙跟了上去,到了王泠的房门口,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男人拍着门板喊了几句,里面的人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他奋力掰着门锁,可门板却纹丝不动,就在他准备抬脚踹上去时,被祁僮拦下了。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临睡前画在门口的那道符咒,眼前这道明显不是他画的,虽然大致轮廓很相似,但笔触的走向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偏偏这极小的改动,将保护圈变成了牢笼,将王泠死死地困在这个房间里。

    第二次了,那种有人在背后跟踪监视他们的感觉,从荣鼎大厦时掌握他们的实时行踪,到现在,他们前脚刚离开屋子,后脚就有人悄悄改了他的符。

    见他神色不对,判官主动走上前,涂着黑色指甲油的纤长手指在那道符上凌乱地勾勒着,食指和中指虚虚一勾,墙上的符咒像是被撕下的画纸,轻飘飘落到了她的掌心,她毫不犹豫地掌心一收,一簇火光乍起,随着一声凄厉的鬼叫声,那道符在她手里化作一缕烟雾,散在了漆黑的走道里。

    门板被男人飞快推开,房间里面的王泠满面泪痕,长发也被她抓得凌乱不堪,她直愣愣地看着闯进来的人,噙着泪花的眼睛满满的难以置信,又惊又喜又惧,情绪的交织让她疯了一般跑过来抓着了自己丈夫的手,声嘶力竭道:“你怎么才来啊?都跟你说了这里有问题,你就是不信!不信!”

    男人挂着一脸悔意,心疼地抚着她的头发连连道歉,“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她无意识地跺着脚,眼泪断了线一样往下掉,她嘴巴张张合合好几回,才终于抓着丈夫的手蹲了下来,哭道:“纳纳不见了,怎么办啊?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你别慌。”男人颤着声安慰道:“说不定纳纳就在这屋子里,我们一起去别的房间找找好不好?”

    “她不在这里。”墨麓突然出声道,他在进门时就和白芒探了这屋子,煞气极重,可是除了他们四个鬼和眼前这两口子,再也探不到别的活人和鬼魂,就好像所有的孤魂幽鬼都死死钉在屋子周围,他们滔天的煞气笼罩着整座房子,像一团散不开的浓雾。

    两口子顿时疯了,几乎要跪下哀求帮他们找回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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