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可餐。
厨房和餐厅之间只有一道推拉门，尚澄抬头就能看到倚靠在餐桌椅子上的林谷雨。他的衣服就这么松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毫无余力地衬托出她的纤瘦。那氤氲的热气像薄霭一样落尽她的眼睛里，濛濛的。林谷雨很喜欢那样看着他，从前是，现在也是。那种眼神，直勾勾的，时不时轻轻眨一眨眼睛。
他心里的柔软就这么被唤醒，很安心很舒适的感觉。"还没做好，稍等一下。"他说。
烟火气息让人感觉好温馨。林谷雨周遭的气息也柔软了许多，她哧哧地笑着："不着急。"
尚澄依旧井井有条忙着手上的工作，一边问："为什么要选择建筑行业？"他还是对小吴的话介怀，总觉得女生选择建筑业会不会太辛苦了也太过危险了。
这个问题以前大学的时候香饼巫婆她们也有问过，她当时只是说了志愿随便填的。说实话那个时候选择什么工作对于十八岁的林谷雨来说，实在是没有具体的想法。她只是在一大堆的选择里挑了一个看得顺眼的，亦或是不算讨厌的。但是学习工作这么些年下来，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
林谷雨沉思了一会儿反问：“你知道作品完成的那种成就感吗？”
尚澄颔首：“当然。”
“我看着一座座建筑从图纸变成现实，然后底下的人来来往往，有种造物主的自豪感。”说着林谷雨来开椅子坐了下来，“十年二十年，时间长的话，也许我的作品能存在个上百年，这么一想，建筑师还挺厉害的不是吗？”
尚澄的嘴角弯了弯：“想名留青史万古长青？”
也许是太累了加上刚刚那场危险的紧张感，此时此刻的舒适让林谷雨有了些许困倦，她顺着桌子趴下来，盯视着桌上的玻璃杯，晶莹剔透的还反射着光，嘴里嘟囔地回答：“那倒不是，我只是喜欢能够长久的东西。那些建筑经过风吹雨打许多年后却依然屹立在那儿，它们看着人事变迁看着岁月更迭，然后沉淀下属于它们自己的味道。每一座建筑都是一个故事。”
长久的东西。尚澄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林谷雨看上去生性凉薄其实却是长情。
“那么你呢？”她的头枕着下巴，歪过来目光澄澈地望向尚澄，“为什么要选择酒店这个行业？”
尚澄的眸光一沉，过往的暗淡涌来一丝丝的苦涩，旋即他释怀地抿唇笑笑：“那天晚上和你说过的，我在G市的一个酒店里呆了整整一个月。其实那时只是想着，自己能以后能有个像家的地方居住而已。”他只是想有一个暖和，再暖和的地方落脚，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林谷雨真的是太困了，她的眼皮逐渐逐渐地垂下来，耳朵依旧能捕捉到尚澄的话语，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咕哝一句“很累吧，尚澄？”
他耳尖，即使砂锅里的汤一直在发出沸滚的声音，他还在在一瞬间就听清楚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那些外面的人看着他的成就，揣测着他的来历背景，附和的奉承的诋毁的语言从四面八方而来。他一个人踽踽独行，在这一刻那种疲倦感突然间从头到脚蔓延开来。
真的好累啊。
这时候，尚澄熬的汤，终于好了。他把火熄掉，取了两副碗筷不疾不徐地盛汤。他喊了一声：“谷雨，来尝尝。”
他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走出厨房绕到餐桌前看到林谷雨已经趴着睡着了。尚澄想着林谷雨被台风困了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想着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语调很轻：“嘿，起来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再睡好吗？”
林谷雨的意识里依然能感知到尚澄的话只是眼皮却像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样，怎么也睁不开，只是不悦的蹙眉嘟哝着：“不吃……”
尚澄有些无奈，但又完全没有任何脾气，好声哄道：“那回卧室睡吧。”说吧，宽厚的臂膀轻轻一弯，就带起了林谷雨。她真的好轻，窝在他怀里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她身上还有他用的沐浴露的气味，若有如无地钻进他的鼻尖里，轻轻地撩拨心弦。
尚澄把林谷雨抱到卧室里，然后动作轻柔地放下，俯身给她调整了一下枕头，最后轻轻地盖上被子。在起身的瞬间，忽的又听到了林谷雨的一句梦呓。
“尚澄，我可以抱抱你吗？”
十年前的那个除夕夜，烟火璀璨的人海如潮的夜晚，林谷雨一直想说的那句话时隔多年在梦中终于说了出来。她做了个梦，梦里的尚澄困在黑暗里一个人无助地蜷缩着，她就站在不远处却无能为力。
尚澄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把耳朵侧近一些问：“你说什么？”
她翻了个身，嘴唇正好划过他的耳廓，她鼻翼间的呼吸撩起轻微的痒。然后尚澄听得一清二楚：“我可以抱抱你吗？”
尚澄忽而柔柔地笑了，眼角眉梢皆是风情，眼眸底下满满的都是林谷雨的影子。“当然可以，只是林谷雨，我还不了解你吗？醒来你就不认账了。”说完，他把林谷雨的手臂调整好放回被子里，然后悄悄地走出去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