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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张进又约我喝酒。他说陶可可快要期末考试了,每天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学校复习功课,于是他又有了放风的机会,可以好好过把瘾了。

    离上次跟张进去那家有河铭公司背景的酒吧,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可张进还对那个酒吧念念不忘。想必上回是久旱逢甘霖,太过瘾了,让他错误地把功劳归到了这酒吧的酒上。这回,他还要去光顾这家。

    上一回,我们就在这酒吧里碰到了那个醉酒闹事的赖盈莎,没想到这次居然又碰上了她。

    这女人该是经常来这里胡闹吧,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这么孜孜不倦。

    上回她来时,我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并没有在意她,但这次我们刚入座不久她就闯了进来,又跑到酒吧最正中的位置边喝边耍酒疯,张进就受不了了。还没放开喝,兴致就被搅乱,他眉头都纠成了疙瘩,斜眼瞅着不断发出声响的赖盈莎,冲我咕哝道:“兄弟,我看咱得上去关心关心才是。”

    酒吧里的其他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自顾自喝酒,没有一人搭理她。她在闹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全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张进也是听说了个十之八九的,他当然不是想去当回好人,就是心里不爽,要去幸灾乐祸一番。

    我被张进拉着一同坐到了赖盈莎旁边。赖盈莎见有人过来,消停了一下,打量起我们来。

    “哟,赖小姐,幸会幸会呀!”张进伸出右手,彬彬有礼地要和她握手。

    赖盈莎并不领情:“你们是?”

    “赖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也是见过的哦,我可是记得您哦!”张进摆弄起桌上的酒杯,倒起酒来。

    赖盈莎仔细看了看,撇撇嘴:“好像是有点儿印象。”她又转向坐得更远的我,“那这位呢?”

    “这我哥们儿。”

    这回赖盈莎摇摇头,表示对我毫无印象。

    “无妨无妨,喝上一杯酒,立马变熟人。”张进向她敬了一杯,三言两语介绍了一下我们是谁,这一腔热情倒是让赖盈莎放下了防备。

    “你们找我有事吗?”她问。

    “没有事没有事!我是看赖小姐心事重重,这花一般的美人儿哭成了个泪人儿,于心何忍啊。是哪个王八蛋让赖小姐如此神伤,告诉小弟,小弟替你出气!”张进慷慨地拍拍胸膛。

    这还是我头一回听他在人面前自称小弟,我看他是变了方儿地想表示赖盈莎已经很老气了吧,就差没叫她阿姨了。

    但一说到这,赖盈莎嘴一歪又哭哭啼啼起来,还掏出一张手帕边哭边擦眼泪,好一副媚态:“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能让他回心转意?”

    “哟,您说的这可是廉大老板?”

    “不是他还有谁?”

    “啧啧啧……”张进露出一副犯难的样子,“这廉大老板是什么身份呀,哪是能给一个女人抓住的。大姐您都跟了他整整一年了,也享了一年的福了,依小弟看啊,可该是知足了。”

    “什么一年!”赖盈莎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了河铭四年了!四年你懂吗?对女人来说,这是多么珍贵的青春!”

    “啧啧啧……哎呀……”张进一边摇头一边唏嘘,“这倒真没听说过啊,小弟只听说,这廉大老板从前都是不近女色的,一年前遇到了赖小姐您才是头一遭醉倒温柔乡啊。”

    “你们当然不知道了。其实我四年前就跟他好了,可他是个怪人,他不喜欢让其他人知道,谁都不可以。每次跟他见面都是在暗地里,整整过了三年才公之于众的。还有,什么不近女色,从来没有这种事,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有过好多女人了,只不过全都是偷偷摸摸的。”

    “原来廉大老板好这口啊,地道战啊这是!这么会玩儿?”张进的吃惊不亚于我,这倒真是个新闻,要不是赖盈莎亲口说出,还真没人知道。

    什么‘不近女色’,果真是无稽之谈。

    “我以为我终于熬出头了,终于可以见人了,可谁知……”赖盈莎伤心地哭诉,“谁知,没过多久,河铭就像疯了一样,自暴自弃,不管公司,也不回家,每天就喝酒,光喝酒!每次我去找他,他只会叫我滚,还说只想一死了之。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赖盈莎泣不成声,端起一杯酒咕噜咕噜就灌下肚去。

    张进偷偷给我递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他想起了廉河铭被易轲下药陷害一事,恐怕廉河铭这场变故的缘由,也只有我跟张进能猜出个七八分了。

    “那后来呢?廉大老板不是又正常了么?”

    “是啊,他突然又好了。好是好了,可自打那以后,他就再也不理我了,呜呜……他居然说他再也不碰女人了,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呀!怎么会这样……”

    “这……再也不碰女人……哼,这纯瞎扯!”张进直摇头,“不过话又说回来,您说您跟了他这么些年,怎么没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

    “我也想啊,可他不要啊。他一直要我吃避孕药,不许我怀孕的。前年,我实在受不了了,偷偷停了药,心想有了孩子他会不会对我好点儿。结果我怀上了,可他知道后居然逼着我去打了胎!太狠心,呜……”

    故事听到这里,张进的唏嘘声已经停不下来了。他原本只想拿这女人的糗事找乐子,这下可真下不去嘴了。他转而好心好意地安慰起赖盈莎来:“别哭了啊赖姐,瞧,妆都哭花了。”

    赖盈莎的确已经哭得面目全非了,眉毛眼睛糊成了一团,脸上紫一块黑一块,两只眼睛看着都不一样大了。

    “廉大老板就不是个好鸟儿,这么对女人压根儿就不能算个男人。赖姐您这么花容月貌,别再给他糟蹋了。这天下老板多的是,您换一个不就成了。”

    “可我不甘心嘛,我掏心掏肺对他那么多年,大好时光都浪费在他身上了,他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

    “这还不好猜吗?肯定是泡上其他妞儿了呗。”

    “可我跟了他这些年,多少还是有几个耳目的,也没打听到他身边有什么女人啊。”

    “您不是知道他喜欢玩儿地下游击么?哪儿那么容易能给您发现啊。”

    赖盈莎这回倒是不说话了,思索起来。过了一会儿,她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您不会……”张进左顾右盼地瞧了瞧,确定旁边没别人后,小声道,“您不会是想报复廉大老板吧?”

    这时,赖盈莎突然眼露凶光,“哐”地一声把手里的酒杯砸到桌上:“反正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通常来讲,张进是个明哲保身的人,给他十个胆儿也不敢去对付廉河铭。但不知是近来受了陶可可天真气的影响,还是赖盈莎动情的哭诉真的激发了他的同情心,他竟真心实意地给赖盈莎出起了主意。

    “这种情况,廉大老板肯定是另有新欢了。你发现不了,问题多半在那几个耳目身上。查这种事儿,不能用老人,要么,你亲自上,要么,花钱雇生人。”

    赖盈莎巴巴地点头。

    然后,张进又就如何悄无声息地调查,给她支了几招。

    赖盈莎直觉茅塞顿开,拉着张进的手感激涕零:“小进,我怎么没有早些遇到你。你们两兄弟随便喝,今天我请!”

    ***

    得知廉河铭在私底下是个如此不堪的人,对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虽然是河铭公司的老大,算是我实至名归的老板,但这些是他的私房事,碍不着我什么。

    然而,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的发生和走向就是这么巧,我以为这件事会与我毫不相干,但没过多久,事实便证明,我彻底错了。

    有一天,本该去送货的一个组员突然有事请假,我便替他跑了一趟。回来后,我把车停到下层车库,顺着路往上走,走到上层车库的大门口时,撞见了一张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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