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又降温了!
她没忍住咳了几声,房间的木门便被敲响了。
“小姐,您醒了?”
谢碧筠闭上眼睛缓了缓神,才应声说:“进来吧!”
夏荷进屋的时候身上带了些外面的寒气,谢碧筠将被子裹得严实了些,只留了一双灵动的眸子,盯着夏荷在盆中添上新的炭火。
“今天又降温了。”
夏荷掀开里屋的帘子,说:“小姐,下雪了,您要出去看看吗?”
谢碧筠转了个身,撇着嘴说:“苏州的雪和雨有何区别?冷死了。”
夏荷上前几步,在谢碧筠床前蹲下,小声道:“小姐,皇都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谢碧筠倏然起身,蹙眉盯着夏荷问:“几时的事情?”
夏荷拿来披风披在谢碧筠肩上,说:“昨个儿傍晚的事情,寅时消息传到苏州,太老爷说小姐身体不好,不要惊扰您,等您睡醒了再说。”
夏荷新添的炭火已经使得房间中温度上升了许多,但谢碧筠仍旧觉得冷,苏州的雪虽然不大,但对于谢碧筠的身体来说,同样的刺骨。
*
先皇驾崩,新帝继位。
这本是一件举国悲伤、全民戴孝的伤心事,但奈何先皇荒淫无度,又软弱怕事,在位期间没有干成一件值得百姓称赞的事情。
先先皇又好战,在位时四处征战,大齐百姓本以为可以平定边关,齐国称霸天下,可惜先先皇突然暴毙,丢下了一堆烂摊子。
当时匈奴趁机发难,先皇继位后为了平定战事,息事宁人,连番割让了足足六坐城池才使得对方罢休。此番作风实在寒了一干老臣的心,搞得大齐积贫积弱至今已然二十余年。
大齐百姓幽怨已久,却又不敢发声,现在先皇驾崩,百姓们即欣慰又忐忑,生怕新皇比起先帝更加荒唐,但又盼望着出现一位明君,可以救齐国于水火之间。
总的来说,齐国现在内忧外患,年仅十五岁的新皇齐鸿祯可谓是接手了一堆烂摊子。只能叹得一句,坑儿子可能是大齐皇室的优良传统!
新皇继位,其余之事先未论,首要却是修了一封家书,当即加急送往了苏州。
新上任的大太监总管眼观鼻、口观心的为陛下办妥了此事,且未走漏半点风声。
*
苏州,林府。
谢碧筠刚刚收到家书,便被喊到了书房中商议事情。
此刻,谢碧筠已经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有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了,亲眼看着外祖父林远航批注学生文章。
“咳咳!”谢碧筠佯装咳了两声,打破了书房中的寂静。
林远航黏在文章上的目光抬了抬,不急不缓说道:“昨夜小雪,想来是下人偷懒没有及时增添炭火,得了风寒吧!”
谢碧筠连忙娇声说:“祖父,我现在身体可好了,一拳可以打死头牛,哪会这般容易风寒!”
“没有就好。”林远航终是放下笔,正眼看着谢碧筠,直言问道:“收到陛下的信了?”
谢碧筠:“收到了。”
林远航:“怎么说的?”
谢碧筠垂目说:“鸿…陛下说,思念孙女已久,忆起幼时诸多情谊,现内忧外患,陛下希望孙女可以前往皇都助他大统。”
“你如何想?”
谢碧筠道:“孙女来到苏州已经八年,八年未曾见过父母,也未曾侍奉于堂前,实乃不孝,孙女……愿意归京。”
林远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饱经风霜的眉眼中皆是忧愁。
历经了两代帝王,却毅然辞去丞相之位,辞官归故里做了二十年的教书先生,现已七十高龄的林远航,本已看透了人间百味,但却放心不下这唯一的外孙女。
“囡囡,当年你父亲和母亲将你送来苏州,就是为了让你远离朝堂纷争,安心当一个大家小姐,如今,你一旦归京,势必会卷入那个漩涡,你可想清楚了。”
谢碧筠忽然起身,走至林远航身前跪下,却是抬头坚定看着他说:“祖父,如今齐国形势每况愈下,朝堂中也多是垂暮士族,寒门子弟屡遭打压,孙女此时前去,便是为了打破如今的平衡,只求得我大齐百官,可以同心同德,再创百年前的辉煌。您说了,那是一个漩涡,但为了齐国百姓,总得有人深陷其中。”
话毕,谢碧筠当即叩首,久久不曾起身,如同她说出的话一般,铿锵有力,也是决心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