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别哭啊你。”
眼看着这姑娘又要掉金豆,任侠赶紧又抽出两张纸递过去:“赖我赖我,是我嘴欠,谁让你家内位是心脏移植的第一把交椅呢,他手里的病人术后排异几乎为零,可不就是非他不可吗。”
“......”
“再说,就他那脾气,打定了主意要去,谁能拦得住他。”
说着,任侠无奈的笑了笑,无框眼镜后面,狭长的眼睛里闪光一种难言的情绪,下一秒便被他掩盖了起来。
沈舟遥忙着心疼,没有在意。
后来她才明白,那种情绪叫做无奈,也叫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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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前两天,报社里几乎没什么别的事情,韩天墨准了他们提早下班,回去收拾行李。
自那天从医院回来以后,沈舟遥放心了许多,不再近乎焦虑的给他打电话,每天只是工作之余发去几条消息,然后又在几个小时之后或是第二天醒来时收到他的回复,依旧是简单的“嗯、好、没事、去忙了。”
还是那样。
轮番的出差,轮番的忙碌,忙里偷闲的潦草回复,永远等不来的假期,永远应付不完的突发事件......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或许婚姻就是如此。
沈舟遥收拾好行李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不知是谁还说要陪自己一起出差,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是很期待跟他一起出去的,哪怕是工作也好,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了。
那天下午她正儿八经的抽了两个小时,做了一个去Z市游玩的攻略,其实只是大概了解了几个出名的景点,几家不错的小馆,尽管如此,这些就已经足够让她期待了。
幸亏只是粗略一看,她想。否则岂不又是一个愿望落空?
“食不知味”的看着晚间档的综艺节目,知名或不知名的歌手,唱着或经典或新潮的歌曲,每每动情之际,两行热泪悄然滑落,皱了眉,花了妆,台下一个个伤情的人也跟着闪泪光......
她想自己或许无法与台上妆容精致造型靓丽的**女女们共情,但听了一晚上的情歌,那颗原以为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悄然露出了缝隙,趁着夜色,被思念钻了空子。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深深”两个字跃然屏幕,心脏随之怦怦狂跳。
“喂?深深。”
电话那端的人笑了笑:“在干什么?”
很奇怪,明明看不见人,她脑海里却能清楚的映出他笑着的模样。
“在想你。”
“想我什么?”
“想你为什么还不给我打电话,想你是不是都不想我。”说着,她突然有些失落,声音里也染上了一丝落寞。
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未等委屈发酵,那边的人似乎无声的叹了口气。
“我很想你。”
“......”
“遥遥......我很想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却弱下去许多,最后几个字小到快要听不见,像是好不容易攒够的力气突然用光了一样,说完就没了声响,连呼吸声都黯了下去。
沈舟遥心里一紧,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指尖溜走,她却怎么都抓不住。
“深深?”
“......”
“深深?你没事吧?!”
“...没事......”
听到回复,沈舟遥暗暗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询问,便听他说:“这边情况有点复杂,忙起来可能没空给你打电话了,大概再过几天就能回去,你别担心。”
“哦...好...不打就不打吧,你照顾好自己。”沈舟遥有些低落,低下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重又开口:“对了,我明天就要去出差了,你要是先回来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哪也别去了,等我回来。”
“嗯,好。”
该是疲惫极了,他似乎刚说了几句便又昏昏欲睡,嗓音沙哑而又低弱,像是小动物的尾巴在耳边轻轻扫了一下,一点痕迹都没有。
沈舟遥看了眼窗外,夜色已深,他怕是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那就这样,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
任侠一把接住从男人手里跌落的手机,摇着头默默叹息。
病床上的人又重新陷入了昏睡,病痛折磨之下,他一直都烧的昏昏沉沉,每次醒来都是被满身的伤口疼醒,之后便蜷起身子,由着如影随形的疼痛一下一下凌迟,疼到满身冷汗,眼前发黑,直到再也撑不下去,就又虚脱般的的昏睡过去。
如此循环往复,短短几天,整个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身体陷进厚重的被子里几乎看不出身形,呼吸浅淡,苍白如纸,就像是一片雪白的羽毛,让人担心他是不是下一秒就要随风飘散了。
别说是沈舟遥,他病成这个样子,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心疼......
任侠把头瞥向一边,紧了紧手里的手机,轻轻放回床头,一边嘟囔着“爷就是给你捡手机的命”,一边抬手揉了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