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整体风格完全是按照古时候的古代建筑来建造的,木门是中心镂空,路杆顶部是古老的纸灯笼。别墅里里外外种满白色的桔梗花,一丛一丛的,永不间断。
推开木门,回到气氛凝重的家,薛则脸色急速的冷淡下来。
他抬眼扫了一遍客厅,发现今天那个人居然没有在这里等着他,实在是稀奇。
但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放下书包,走到餐桌上。
就在薛则拉开餐桌椅子准备坐下的时候,二楼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个苍老严肃的声音———
“回来了,也不知道问好吗?”
薛则抬眸,望向楼梯口。
那里站着一个老人,老人的两鬓已经泛白,脸上的肌肉苍老而松弛,干瘪的皮肤包裹着苍瘦的骨架,眼底藏着深深的阴翳,目光锐利,气场严肃而压迫。
他的双手拄着一个拐杖,身体力量几乎全放在那个拐杖上,走一步都要休息一会儿。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满头白丝梳成一丝不苟的模样,让他多了几分精神气。
“外公。”薛则坐在椅子上,语气冷冷淡淡:“在客厅没看到,以为您出去了。”
老人在保姆的搀扶下终于来到餐桌坐下,他神色严肃的坐在主位,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薛则,忽然问了一句:“是不是马上要放假了?”
薛则低着头:“嗯。”
“今年几号过年?”老人又问了一句。
薛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一月二十五号。”
“一月二十五号。”老人目光忽然变得飘渺,他抬头从窗子口看向遥遥的庭院,那里绽放着全年不落的桔梗花。
老人目光似怀念也似眷恋,嘴上喃喃的说着:“又是新一年的迎春,又是一年的过去了。”
他的话音一落,整个客厅似乎笼罩上一层悲伤的气氛。整个客厅的人都曲着身体,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直视此时的老人。
薛则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移开目光,盯着空荡荡的桌面。
“先生。”穿着正式管家服的中年男人走到老人的旁边,语气恭敬的问:“午饭已经备好,需要现在上菜吗?”
老人从怀念的情绪中回神,他点了点头:“嗯,上吧。”
“好的。”管家答完这一句,走到厨房开始指挥上菜。
薛则在椅子上坐得端正,丝毫不见半点儿的懒散。
“我听说你最近跟苏家的女儿走的很近。”
安静有序的客厅,老人忽然来了这一句。
薛则闻言,玩手机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头,对上了老人看过来的锐利目光。
他的右手一下子握紧,左手捏着手机边缘,用力到指尖发白。
他低下头:“没有。”
老人见他这副模样,并没有接着说话,尖锐的目光停顿了一会儿。随后转身,接过保姆递过来的眼镜,慢条斯理的戴上。
保姆把菜一一放到餐桌上,确认所有的菜已经上齐。保姆站在老人的身后,跟随着他的指令为他夹菜。
薛则一言不发的吃着饭,手上筷子永远只夹自己眼前的菜,丝毫不会逾矩。
等到一顿饭结束,薛则正打算背着书包去学校。他才刚刚走到大门处,身后老人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一般。但我希望你记住,我从小教给你的那些道理,是让你牢牢刻在心里铭记的,而不是让你明知故犯的。”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隐含着浓浓的警告。
薛则的身形停驻在原地。
这样的话,他听过无数遍,从小到大,他从一开始的质问,到最后的漠然无声。
从小,从他七岁那年开始,他的童年就消失了。换而代之的,就是老人口中所说的那些道理。
他想出声质问,他想奋力反抗,他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已经陷进肉里,但他似乎毫无所觉,察觉不到疼痛。
所有的卑劣情绪在老人话音起的一瞬间一股脑涌上他的脑海,他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在呼啸着,提醒着他要克制,要忍耐。
而他确实,也做到了忍耐。
薛则松开紧握的拳,狰狞的表情变得平静,仿佛刚才的情绪从未存在,他低低的回了句:“明白。”
他一直都明白,什么都明白。
老人端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拐杖点了点地。他对于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严肃的面容缓和下来,嗓音也放缓了许多:“薛则,别忘了你骨子里是怎样的人。”
别忘了,你骨子里是怎样的人。
薛则面上不显,心中冷笑,他是怎样的人呢。表面温和沉稳,内心冷漠卑劣。从小接触他的人,大多都跟他相处不长,却都给他下了一个定论:这是一个坏小孩。
坏的标准没有定义,是从小就坏了心眼的坏,还是为了保护他人的坏。
他们的话大多都是,诸如此类:
“这个小孩冷漠不爱说话,也不爱叫人,一看就是没有家教的坏小孩。”
“这个小孩每次都把我家儿子的作业抢去撕坏,真是一个思想败坏的坏小孩。”
“这个小孩老爱欺负女孩,老爱把女孩骂哭,真是一个坏小孩。”
这些话,薛则一直都记得。当年的他年纪小,无话可辩,被逼急了也不会反抗。但事实是,他什么都没做,可所有的坏事都会自动归于他的头上。
下午的课,唐宁宁明显感觉到薛则的情绪不对,就连系统都提醒她薛则的黑化值处在上下浮动区间,明显有加强的趋势。
什么情况,她这担心完成不了任务的人还没悲伤到黑化呢,这反派男配跟心上人和和美美的相处,反而还要加重黑化进度。
天理不公嘛。
唐宁宁看了一眼身侧的肖扬,左手抚上下巴无意识摩梭着。
难不成,薛则今天中午送苏婉怡回家的路上,遭遇了男主肖扬的“横刀夺爱”?
嗯,很有可能。按照女主爱慕肖扬的程度,只要肖扬一出现,薛则什么的,肯定都是要靠边站的。准确点来说,这反派男配就是一个苦逼的备胎,还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啧啧,反派男配真惨。
趁着老师背身到黑板写字的时候,唐宁宁在草稿纸上迅速写下一句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扔到后头的薛则桌上。
薛则下午的心情烦闷不佳,原本低头在玩手机游戏,头上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中。
“啪嗒!”轻物落地的声响。
他低眸看向地上,一张揉成团的红色纸团孤零零的掉落在他桌角边,泄露出的一角,黑色笔清晰的写着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