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空间内,唐宁宁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双眼呆滞无神的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系统冰冷机械的声音在空间内响起:【根据世界生成原则,若宿主在任务成功后任选择留在书中世界。那现实世界中,关于宿主的一切都会消失。】
唐宁宁缓慢的眨了眨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关于她的一切都会消失,什么意思,是没有人会记得她?还是跟她有关的人都会消失?
系统检测到唐宁宁内心的疑问,十分友好的解释:【宿主可以选择留在书中世界。系统会自动消除跟宿主在现实世界有过接触的人事物的记忆,相当于宿主在现实世界将被完全泯灭。】
完全泯灭就是完全忘记,没有人会记得唐宁宁曾经的存在,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的生活中缺少她。一切跟她有关生活轨迹,都会被封存在记忆长河中。
随着时代变迁,年龄叠加,新人一代代的交换,世界一步步的前进。直至最后,连她自己都忘了身处在怎样的世界中。
“那我妈妈跟外婆,该怎么办?”
唐宁宁把头埋在膝盖间,过了很久,才听到她语气沉重,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说是问题,其实更像是在反问。
如果她自私的选择留下,那她们该怎么办?
系统认真的回答:【为了世界运行的公平性,在宿主泯灭后,世界会自动补充新人记忆来代替宿主所在的位置,一切都会照常运行。】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运行法则,聚散离合,利弊权衡,都有自己的规矩。人们只能循着既定的命线,过着可能并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唐宁宁苦笑一声,她懂了,就算她消失了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会有一个人来代替她的位置,只不过那个人不再是她。
空间内沉寂下来,系统没有再开口,安静的等着她的决定。
思考良久,唐宁宁抬头,把心中憋闷了好久的郁气吐出来,身体一下子放松。她软软的躺倒在地面,双眸又重新染上光彩,不像刚才那般无神。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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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总,这是肖先生送过来的邀请函,邀请您后天去参加他跟苏小姐的婚礼。”
偌大的办公室,薛则穿着一身成熟冷肃的黑西装端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几份还未看完的文件。
闻言,他仰头靠着背椅,抬手捏了捏眉心,眉间的劳累未消反而更加严重,声音疲惫轻不可闻的说:“说我有事去不了。”
后天学校开学,他要回去,再这么请假下去可能毕业证都拿不到了。
自从他选择在本地上大学就经常是学校公司两边跑,杨叔见他学会管理公司后就借着年龄大退休了。
公司全权由他接手,太多重坦压在他身上。每天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还要忙学校的上课与作业,常常把自己弄得一身疲劳。
薛则睁眼,漆黑眼眸盯着天花板发呆。看了一会儿,他勾唇苦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离不开忙碌。一开始是他故意让自己忙起来试图忘掉唐宁宁,后来就真的忙在其中抽不开身。
助理聪明的低头没有多问:“好的。”
转身离开之际,助理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虽然薛总年少有为,治理有方。可他总觉得,薛总在工作劳累时不经意显露出来的怀念与悲哀,让人十分心疼。
薛则拿过办公桌上的相框,一群人熙熙攘攘的站着,穿着统一色的校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恣意的张扬笑容。
薛则盯着照片看,眉间的疲惫渐渐散去,染上轻柔的笑意。他抬手准确无误的抚上照片里唐宁宁的脸,那是他们的高中毕业照,也是他跟她的唯一一张照片。
那天阳光刺眼,唐宁宁正好站在他旁边,实在受不了了就拿起他的手放在脑袋上遮阳。没来得及放下手,摄影师就拍了。
唐宁宁觉得有点尴尬,毕业照洗出来班里的人都会看到他俩的动作,不好意思之余又有点害羞。后来不管薛则怎么哄,她都不肯再拍。
思念成疾时,薛则看着照片,心里感到一丝慰籍。他很会自欺欺人,总认为唐宁宁还没有离开。
渝城大学教学楼,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薛则踩着最后一声进入教室,直接走向最后一排。
他独来独往惯了,既不住校也不爱与人交流,大学上了三年,跟班里的人都不熟。
薛则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书被随意摊在桌面,双手一环,他埋头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开始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在收拾东西。鼓掌声,叫好声一齐冲进耳里,吵得他无法安心睡觉。
薛则眉眼紧皱着,骨子里的脾气冲上来,他抬头不管不顾的吼:“给我闭嘴!!!”
人群呆滞,瞬间鸦雀无声。
薛则正想继续睡,余光瞟到身旁有人,看打扮还是个女生。
他哼了一声,冷声冷气的开口:“我不喜欢跟人一起坐,识趣的就给我滚。”
他不常来学校,但每次来都自己坐着,久而久之大家也了解到他的怪癖,自动给他开辟一个安静的地方。
班里有同学想出声解围,可看薛则忍耐着怒气,快黑成锅底的神色,还是选择了闭嘴。
“哦。”薛则等了半天就听到这句:“虽然你叫我滚,但我还是想自我介绍。”
“我叫唐宁宁,今年转来你们班的学生。”
身旁人声音响起的瞬间,薛则紧紧握住的拳就松开了,怒气消散不见,脸上表情呆滞,似乎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唐宁宁站起身背好书包,无奈的耸肩:“介绍完了,我滚了。”
班里的人以为唐宁宁敢这么拽,在薛则生气的时候还跟他说话,肯定会被冷言冷语冷暴力对待。
唐宁宁才转身脚都没踏出一步,衣角就被人大力拽住,力度大到她无法前进半步。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唐宁宁听到身后薛则压低嗓音语气极其委屈的喊——
“宁宁……”
唐宁宁压着唇角的笑意,正打算学着他高冷的样子回答,却不想薛则猛然收力,她站得不稳一下子跌进他怀里。
额头磕到他的下巴,痛的唐宁宁呲牙咧嘴,瞪着眼就冲他喊:“薛则,你干嘛。”
薛则埋首在她颈边,忍着内心的悸动与苦涩,小心翼翼的轻声问:“是真的吗?”
他怕自己认错人,看花眼,害怕自己在做梦。做梦梦到唐宁宁回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醒来却发现虚幻一场。
自那晚天台一别后,这三年他都极力克制自己不去打听跟唐宁宁有关的消息。不知道她从哪儿来,不知道她会回到哪里。
当初是他主动放手送她回去,连开口问她会不会回来的勇气都没有。
察觉到脖颈丝丝点点的凉意,唐宁宁知道他哭了。
唐宁宁笑得既心疼又无奈,本来想整整他的心情也瞬间没了。
“真的,本来就没有离开。”她轻声说。
她的声音太轻,薛则蹭了蹭她的脖颈,含糊呜咽着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被人围观着拥抱实在有点尴尬,唐宁宁伸手摸了摸薛则的耳朵,仰头靠在他耳边:“薛则,好多人在看着呢,我们先回去吧。”
怕薛则不同意,唐宁宁放柔了声音半哄着说:“回去再哭。”
这话直接把薛则逗笑,这叫什么话,她是把他当成爱哭鬼了,还回去哭。
晚上,薛则的房间,唐宁宁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想努力忽略掉薛则直接热烈的目光。
奈何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像透视眼一般,看得她心里不舒服。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唐宁宁咬牙,狠下心说。
薛则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坐着,听到她这么说,歪了歪头,不假思索的问:“不回家了?”
唐宁宁乖乖点头:“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