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从床上起来,撩开一会儿窗帘,眼前浮现出一幅蓝濛濛的幽远的场景。街上的阳光以我为中心,绵延生成一片朦胧空廓、飘移不定的地带。阳光照在我的床上,穿过我瘦弱躯体的遮挡,温暖着我,使我有如水晶玻璃似的变得通体灼热。
“三丁尼。”
我的管家随手一划,穿着围裙送奶女人翻出白帆布,从弯弯的扁担中拿出牛奶罐。
“先生,这可是最新鲜的牛奶。”
“还不错,可我们大人不喜欢喝。”管家闻了闻,对一位穿着件蓝罩衫的侍女说,“拿到后面,在大人起床前烤好面包。新衣服呢?怎么还没到。”
“到了,您看看,洗得很干净呢。”挎着筐衣裳的洗衣女工赶上来。她脸颊红润,发出健康而快乐的光彩。
我回过头看看镜子里苍白贫乏的自己,似乎我从未体会过自由自在的滋味。忽然一辆开得飞快地车子从屋前经过,从中下来几位穿黑袍的人,他们抬头看我,犹如□□的枪子儿从窗洞里射出去似的落在我身上。
“大人,”没过一会儿,皮埃尔边穿衣服便急匆匆的冲到我卧室,“教皇请您觐见。”
“哦。”
“您得快点,大人,看看楼下,那些人等着呢。”
在仆人们匆匆忙忙的准备中,我赶往教皇宫殿。我就知道奥古斯都不会很急,我到达时天他刚拿起第一只羊角面包,一面浸泡在牛奶咖啡里,一面用手指轻轻弹着报纸,说:“多可怕!这比最可怕的悲剧还要可怕。啊,你来了,小表弟。你看过报吗?”
“还没有,劳您属下惦记,把我从床上一路拉过来。”
“他们办事是有些毛毛躁躁,不过我听说你几天都没出过门。天哪,小兄弟,你生来就欠缺运动,现在又习惯了梵蒂冈的闲适和清静,干脆听任身体麻木,肌肉萎缩吗?”
“前两天我累极了,医生嘱咐我卧床。”我说。这不是真话,只是一个出于明智的考虑的原因。我不想再看见梵蒂冈圣城光辉下的污垢,每次出去都会惴惴不安。奥古斯都对此当然不屑,他情绪不佳,我想大概是耽误了他的时间。
当我准备告退时,奥古斯都抬抬手,红衣主教们像鸭子一样从大门涌进来,他们面色凝重,贝格特主教边走边大吼着:
“我控诉!”
“是他!”
人们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他们窃窃私语。我莫名其妙的坐在小凳上,往炉膛里扔了些小树枝引火,一个夏天下来已被遗忘的那股气味,氤氲在炉膛四周,生成一个魔幻般的氛围。
“我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