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户部官员立刻出班道:“太后，购置三十门红衣大炮，少说也得数十万两银子，如今国库库银不足，就算勉强拿出这些银子来，若再有大事，恐怕就无银可用了。”
“眼下，还能有什么事比富国强兵更重要的呢？”何姝反问。
这话一出口，殿上忽然跳出好多人，开始列举需要花钱的事情，比如什么皇陵哪儿塌了，要修，又说什么寺要筑佛像祈求国泰民安，还有人说要编修大典，总之就是形形色色看似重要实则并不重要的事。
“这些事可以延后处理。”何姝坚决道。
陈正躬身，“太后英明。”
官员归班后，何姝挺了挺身，“诸位若无其他事……”
“朕有一事想与众卿家商议。”
何姝话未说完，刚才一直沉默的朱慎锡忽然扬着稚嫩的声音，打断道。
何姝心中一丝好奇，这小皇帝又要搞事情？
季怀阳最是喜欢鼓励皇帝参与议政，他最先出班，恭敬行礼，“不知陛下有何事与臣等商议？”
朱慎锡梗梗脖子，侧目试图窥视身后垂帘之后的人。
季怀阳见他脸上似有惧怕之色，再次鼓励道：“陛下乃一国之君，只要不是戏言，朝堂之上但说无妨。”
朱慎锡咬咬牙，在座位上挺身，“季阁老常教导朕，百善孝为先。而今，朕之乳母仙逝，朕想为其建陵立碑，以尽朕对乳母最后的孝道。所以，朕与诸位爱卿商议，就是想看，此事可以交由何人去办？”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
何太后刚说了要节衣缩食，又明确说了眼下除了购置大炮，其余诸事延后，小皇帝就跳出来说要建陵立碑？
修陵墓，这用的可不是小钱啊。要真给修了，那三十门大炮不用想了。
季怀阳完全没料到他悉心栽培的皇帝，就为了说这个。
老头儿感觉脸疼，好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陛下，尽孝并不拘泥于建陵立碑，对逝者的尊重在于心而不在于形。况且，眼下北疆战事紧张，确实要以平战乱为先……”
“阁老是说朕错了吗？”朱慎锡打断道。
“这……”
朝堂之上，哪个臣子敢说皇帝错了？
何姝见状，摇了摇头，“哀家方才已经说过，眼下除了购置大炮，不得动用库银。皇陵年久失修尚且要延后修葺，更何况，是新修陵墓？皇帝年幼，不知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日后还要劳烦季大人好好教导。”
季怀阳羞的满脸通红，深深弯下腰去。
何姝否决了皇帝的想法，正要退朝，朱慎锡两只小拳头在袖子里暗暗攥紧，胸脯起伏之间，恨恨的道:“太后为何如此容不下朕的乳母？”
何姝一怔，刚要站起的身子僵住了。
“皇帝这是何意？”
“乳母生前，太后就百般刁难她，甚至不惜下手杀害！……”
此言一出，大殿上顿时哗然。
“太后下的手？”
“不可能吧。”……
何姝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是哪儿的事？
“乳母死后，朕本不想追究，可朕只是想给乳母立碑，太后为何还要阻拦？乳母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太后？”
何姝当即站起，干脆从帘子后站了出来。
今天的小皇帝与往日大相不同，那原本清澈的眼睛里，竟透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何姝直视朱慎锡质问道：“杀人可不是小事，皇帝无凭无据，可不要血口喷人。”
朱慎锡抖了抖袖子，露出右手，到何姝面前这么一摊，手心里一直攥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何姝一看，一只珍珠耳坠。
“这耳坠是太后的吧？”朱慎锡问道。
所有人都抻着脖子向上看，有些眼神不好的，纷纷拢起眼睛，还向旁边人打听，“陛下手里拿着什么？”
这时，阮冰兰也从帘后出来，看着那珍珠耳坠，一脸错愕，“这耳坠，好像真是妹妹的。”
何姝侧目一瞥，看阮冰兰那一副故作惊讶的表情，简直觉得恶心。
到现在了，还在装？
朝堂上的这出戏，总不会是小皇帝自导自演的吧？
“是哀家的又怎样？”她垂眼在这对母子脸上冷冷扫过，“你们莫不是想说，这耳坠是在死者身上找到的吧？”
阮冰兰从她冰冷的眼神里看出了敌意，她明白了，自己就算伪善也伪善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