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陈与今进了第二教学楼,“陈与今,这里一共四层,每层有十七八间教室,你随便挑,喜欢哪个教室我们进哪个。”
“柏少,这栋教学楼,刚刚被您买下来了?”陈与今捏捏柏寒的手腕。
“没错,”柏寒拉着陈与今站在一楼大厅,指着三层楼高的电子显示屏,“或者你看课表,想去听什么课,随便挑。”
陈与今认真地看着显示屏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小说的艺术,就这个吧,我应该能听懂老师在说什么。”
于是他们从教室后门悄悄溜了进去,选了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位置。
柏寒从书包里拿出两本笔记本,自己面前一本,陈与今面前一本,又丢给陈与今一支笔。他不想显得他和陈与今只是来这里打发时间的。
这门课的授课老师是中文系的教授,出版过许多本小说。
陈与今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老师。
柏寒忍不住好奇心,凑上去看陈与今的笔记本,结果看到的是两个火柴人,手拉手,头顶是一个校门,写着Y大,一个火柴人飘出一个对话框,“这是我男朋友”。
柏寒捏了一下陈与今的腿,忍不住笑。
陈与今抬头,无辜地看他。
众所周知,Y大中文系,不教怎么写小说。所以“小说的艺术”,并不是带大家一起读小说,而是抽象的理论知识。
柏寒也听不下去了,但他很喜欢这个教室。这是个阶梯教室,教室很宽,人不多,没人会注意到他和陈与今。
他们的位置靠窗,窗外是二教的天井,有蜿蜒的走道和一些绿植。
挨着窗有一株桃花,已经开花了,淡粉色,很好看。
柏寒在桌下拉住了陈与今的手。
陈与今看着他,改成了十指相扣,把柏寒的手搁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
第一节课间,柏寒就带着陈与今溜了。他和陈与今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把两个小时都耗在现代小说有哪些流派上。
二教顶楼有一个天台,平日里都锁着门。但柏寒知道另一个入口。
两人进了四楼的一间教室,柏寒站在教室后头,推开一扇窗,扭头对陈与今勾勾手指,自己先翻了出去。
陈与今一愣,也跟着翻了出去。
天台很开阔,能看到蓝蓝的天,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新中关,还有颐和园的塔。
柏寒扒着护栏,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又看他身旁的陈与今。
“陈与今,你说这个地方,适合接吻吗?”
“适合。”陈与今把柏寒拉下来,两个人坐在地上,背靠着护栏,吻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二教顶楼的天台上,有两个男孩在接吻。
“陈与今,有的时候我会一个人来这个天台,因为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像我们之前那个。”柏寒从衣兜里掏出烟盒,递给陈与今。
陈与今抽出两支黑冰,又从柏寒另一侧衣兜里摸出打火机,先给自己点上,然后用自己的烟凑近柏寒,点燃柏寒的烟,悠悠地说,“这儿更好。”
柏寒轻笑一声,“可不是嘛,最高学府,我在这儿的天台抽烟,发呆,还有,想你。”
陈与今夹着烟,吐了一口烟雾,偏头看柏寒,“柏寒,你问过我,有没有再去过那个天台。我去过。在我决定订婚那天。”
“操,”柏寒踢了一脚陈与今,“你丫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与今却接着说:“我蹲在你经常坐的那个水塔上,抽了一下午的烟,一个人看落日,等到天黑。”
柏寒想起了那个水塔下还算新鲜的烟蒂,他在想,也许那些烟蒂,是陈与今留下的。那个天台,没有别人闯入。还是只属于他和陈与今的秘密基地。
以前是柏寒一个人在这里抽烟、发呆,现在是和陈与今两个人一起抽烟、发呆。柏寒觉得,还不错。至少他不用再去想陈与今了,因为陈与今就在他眼前,手一勾就可以接吻。
柏寒起身,又趴在护栏上,看着远处放空。
“柏寒,我想问你,上Y大,是什么感觉?”陈与今也起身,趴在柏寒旁边。
“没什么感觉,”柏寒转身,胳膊撑在护栏上,看着陈与今,“比以前更想你而已。”
Y大,都是优秀的人,惺惺相惜的有,互相看不上的也有。更准确来说,大学是进入社会前的过渡阶段。在这里很难找到归属感。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忙着打拼自己的世界。
在Y大,柏寒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掏心掏肺的朋友。所以他更加想念上海的朋友们,还有陈与今。
陈与今抬手摸摸柏寒的脖子,“以后,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柏寒笑了,他并不想去问陈与今,等陈与今结婚以后,他还能不能给他打电话。他想,陈与今的这个承诺应该是一辈子都有效的。但他,在四个月后不会再去找陈与今兑现。
“陈与今,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柏寒拽拽陈与今的袖子。
“好。”
柏寒走近教室,却发现教室的窗户被关上了。
他忍不住笑,回头去看陈与今。
陈与今也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