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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年里,王肆再也没有比今日更觉浑身舒畅的时候,沉寂了许久的永安王府终于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喜事,可以好生热闹一回。

    他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人搬东西,眼尖儿瞧见人从库房抬出了一个黄花梨木的箱笼,招手让他们停下,“这箱子里头是什么?”

    库房里头每一样物件长什么样,做什么用,他这王府大总管心中自是一清二楚,可这箱笼他倒眼生,没什么影响。

    可这黄花梨木是好料子,装的必定是贵重物件。

    他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了?

    库房录事忙小心翼翼拿着名册上前,“回王公公,这箱子里头装的都是从前婉姑娘送给主子的东西,那年主子生病同陆姑娘断绝来往,要人将陆姑娘送的东西都扔了。”

    “后来,您不是吩咐小的,将那些东西都藏起来吗?刚巧这箱子空着,小的就叫人将陆姑娘送的东西都藏在这箱子里了。”

    说到这儿,王肆全都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录事松了一口气,却又被王肆狠狠拍了头,“怎么还称呼陆姑娘呢?要尊称王妃娘娘。”

    王肆没好气儿的瞪着录事,“行了,这箱子好生搬进主院去,先放进西厢房,我晚些时候亲自去收拾。”

    王肆心里头美滋滋,可见他是有远见的,将陆姑娘,不,王妃娘娘送的东西都好好收着,等着王爷与娘娘成亲,娘娘瞧着这些东西都还在,必定欢喜。

    他扫了一眼,见人人都井然有序的布置着院子,满意的点点头,幻想着一月后,整座王府会被布置的焕然一新,叫人看一眼就觉着同从前不一样。

    他拍了拍手,朗声喝道:“手脚都麻利些,时间可不多了。”

    王府众人,好似同他一样,各个都是笑意满满的干着活,对着即将要到来的大婚充满了期待。

    又是忙碌却又快乐的一天,到了傍晚,王肆想起那黄花梨木箱子,晃晃悠悠的去了正院的西厢房,刚到门口,却听见里头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一时大怒,只觉着是有人为了偷懒躲在里头,他大力推了门,踏脚就朝里头走,“咱家倒要看看,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敢在这里偷懒。”

    见着那‘小蹄子’的真面目,王肆哑了声,方才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哆哆嗦嗦走上前去,“主子,怎么是您?”

    李燕沉垂头盯着手中的木马,声音淡淡,“我不能进来吗?”

    王肆忙道罪,“当然不是,哎哟,奴才眼拙,不知是主子,还请主子责罚。”

    李燕沉没理他,只将手中的木马搁在膝上,又从箱子里取出另一物,是一个小小的雕花木盒,盒中陈放着一条络子,样式只是寻常的团圆结,颜色也已经有些旧,从鲜艳的红褪成了暗色。

    王肆眼尖儿,立马就道:“奴才记着,这可是王妃娘娘打的第一个络子,连陆老夫人都没给,只送来给了主子您。”

    李燕沉终于抬眼看向他,“她的事,你倒记得清楚,我的话,你大约是一句都不记得。”明明这箱子里的东西,他从前就吩咐人给扔了,可现在却还摆在他眼前。

    王肆皮一紧,却见他家主子虽像是责备他,可神情虽漠然,却又不像是生气。他便斟酌了一番,打起了马虎眼儿,“奴才人老了,这记忆是大不如从前了,日后奴才就拿个小本儿,将主子说的话一一记下,这样就不会忘了。”

    李燕沉只觉着他太聒噪,将那小盒子连同木马随手放回了箱子里,便道:“这几日,你叫人将我的东西都搬入临雨阁中,正院如何布置,随你。”

    而后,他一抬手,灵远便推着他离去。

    王肆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忙跟上去,苦口婆心的劝,“主子,这怎么可以呢,您同王妃娘娘大婚后,怎么能分开住呢。”

    “王妃娘娘这会儿肯定高高兴兴的准备嫁衣,若她到时候一瞧,您同她不住一起,该有多伤心。”

    “陆太师与陆老夫人若是知晓王妃娘娘同您是分开住的,心里只怕也会多想,二老多疼爱王妃娘娘啊。”

    “王爷,您听奴才同您好好讲讲……”

    “王爷,王爷。”

    待回到了书房,将吵闹隔绝在门外,李燕沉摊开了手掌,那枚本该待在黄花梨木箱中的团圆结,此刻静静地待在他的掌心里。

    他低垂着眼眸,琥珀色瞳孔中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温柔怀念。

    那该是他十三岁的时候。

    是他母亲离世的第四个月的某一天。

    东宫里明明烧着地龙,但他却只觉着屋里也像窗外那般飘着雪,寒冷都透进了骨子里。

    宫中没有为了死去的皇后守孝三年的规矩,便是他这亲儿子,也只能为母守孝三个月。

    三月孝期一过,整座皇宫便将他母亲忘得一干二净。

    他的父亲日日留宿于不同的妃子宫中。

    歌舞升平,其乐融融,迎接着即将来临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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