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青霭突然问。
搜查队长思绪被打断，一下愣住：“什么事情？”
“M国在查的地下势力。”他稍稍提了点，眼里透出些许漠然。
“我，”搜查队长骤然忆起，艰难道：“老板，我还有老婆孩子，兄弟们里头还有没结婚的，您说的我真不能……”
“你再想想。”
尚青霭没生气，他背靠树干，似乎也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拒绝。
“我记得，”他揉揉眉心，“我们当年签的是20年的合同吧？”
“是、是的。”
“可现在十年都没到。”
尚青霭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却让身在万里之外的搜查队长寒毛乍起。
“罗树森，你想违约吗？”
“违约金你存够了吗？”
他的声音落在罗树森耳边如同炸雷惊响后，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没、不是的！”
沉默很久，罗树森听到自己惊慌的开口。
“老板，我只是担心我的妻女——”
“你担心她们做什么？”尚青霭指腹摩挲着树干粗粝的表皮，低声轻笑，“担心我用她们的性命挟制你？”
“不是的。”
罗树森语气很轻。
“我知道您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在担心什么？”
尚青霭话落，罗树森又沉默了一会。
“老板，我不想再风雨漂泊，您之前说过，超过十年找不到人就不找了，现在人快找到您又说让我去卧底姚白先生的势力进而掌控。”
“老板，那太危险。”
“我的女儿七岁今年才刚上小学，还想多陪陪她，老板我真的做不来也不能做。”
罗树森哽咽着，他今年快四十岁了，嗓子因为长时间的风霜而变得粗哑，声音里全是悲怆。
“老板，我怕死，我真的怕死，我的妻子还在等我回家，我还想看着我的女儿长大成人结婚生子，老板，我做不到。”
“那你想过你的那帮同伴吗？”
“人找到了，解散了，他们跟着你那么多年，会的就是找人，你指望他们在这个社会怎么活？”
“把人丢给我让我养着吗？”
剧组驻地，姚白转身下意识去寻尚青霭的身影，每次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尚青霭的目光，可这次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他在哪。
姚白去拨小助理的脑袋。
“尚青霭呢？”
“尚先生？”
“不是在那——”
小助理讶声，扭脸去看，也傻了。
“人怎么没了？”
“你们别担心~”
导演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拍拍姚白的肩膀。
“尚董那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不成？”
“现在咱们没时间去顾他，快快快，来拍下一幕。”
姚白抿抿唇，再次扫了一圈剧组，发现人真的不在，顿时眉头紧锁。
他走了？
尚青霭呼出一口气，闭上双眼睛不想再劝，温声道：“算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此作罢。”
他正要挂断，罗树森的声音急促传来。
“老板等等！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就是，不那么危险？”
尚青霭低笑：“怪我，忘记说了。”
“你们的团队需要分成两批，一批在明。”
“知道殷古是谁吧，在明的那批我会安排让他们跟在殷古身边做副手或者下属。”
“在暗的那批则深入，由另一批进行协助。”
“我所求也只是监视他势力的各种动态，风险是有的，但不会太大。”
他抬头凝望翠绿的树冠：“总归不会拿捏着几年十几年的合同让你们上刀山下火海。”
罗树森陷入沉思。
“你队伍里还有很多年轻的小伙子吧？”
“他们难道不想闯闯？”
“如果能有你带着，你也能更放心不是吗？”
他的话让罗树森的态度开始松动，听筒里隐隐传来笔划在本子上的声音，这是他在思考或者开始计划某件事时特有的小习惯。
尚青霭了然，嘴角勾出点弧度：“毕竟合作那么久，我也不想你们后半生默默无闻也碌碌无为。”
“要是想全家人一起生活，到了M国等安定下来后也可以把她们接到那边去，同样可以幸福美满。”
“殷古开得是酒店一类的服务，业务范围非常广，你是我派过去的他自然会照拂。”
“等你有权有势，无论是在M国还是在Z国，都没人敢轻易动你们。”
“这不比做普通人要好太多吗？”
“……”
罗树森得承认，即使明知道非常危险，但还是心动了。
他叹了口气，涩声道：“你让我，让我们，考虑考虑，我也好跟妻女商量看她们同不同意。”
尚青霭面色平和：“好，我等你们回音。”
姚白心不在焉等好一会儿仍不见人，放心不下正要去找，就见那个让他忧心忡忡的青年手里提着几大包东西慢悠悠踱进来。
姚白气笑了。
这人还挺悠闲？
尚青霭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老远就见姚白脸色不太好，气势汹汹朝这边走，还很无辜地眨眨眼睛。
“怎么了？”
姚白盯着他：“你刚刚去了什么地方？”
“我去拿吃的。”尚青霭抬抬手里的几个大袋子，看着他气势逐渐软下去，于是打蛇上棍表情逐渐委屈，“你好凶啊……”
平日里温和稳重的人一旦委屈起来谁招架得住？
谁都招架不住！
包括姚白。
“那你也不能不跟我说一声就走啊。”
姚白轻轻扯了扯他的脸颊，注意到塑料袋把他手都勒得通红，顺手接过两个往回走。
“你知不知道这附近蛇虫很多？”
“万一不小心咬到了怎么办？”
“而且道路崎岖不平还有小坑！”
越说越气，声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一些。
“万一你跌进去崴脚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