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从指间滑落,擦过红色长裙的裙摆掉在地上,溅起一地星火。
她没有去管裙摆被香烟燎破的口子,愣愣看着姚白,满脸空白。
对面,姚白攥紧录音笔,闭上眼睛整理情绪。
良久之后,顾彩若总算缓过神,弯腰哆哆嗦嗦地把烟头捡起来丢进烟灰缸里。
抬头去看姚白,却见他已经睁开眼睛看向这边,眼里算是复杂看不懂的情绪。
顾彩若揪住自己的发尾,懵懵的,憨憨的问:“你真是时飞泉?”
纵然心神纷乱,姚白还是被她的表情逗得想发笑,喉咙里刚发出一点气音,胸口却涌上一股难过来。
“尚青霭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指的是十年前尚青霭患病的事,也是变相承认。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
顾彩若有些烦躁,重新点燃一支香烟塞进嘴里,犹豫要不要把尚青霭现在的状态告诉他。
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避而不谈,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就该由他们自己解决,既然尚青霭没有说,那定是自有打算,贸贸然捅破应是不好。
姚白细细翻阅档案,陷入沉默。
时间慢悠悠消逝,香烟也慢慢燃尽,火星烧到烟屁股。
“喂,”顾彩若被最后一口烟呛了嗓子,咳嗽着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着姚白轻声开口,眼神竟有些悲伤。
“十年,你回来过吗?”
这个话题就像个禁忌,姚白与尚青霭相处时都会默契的刻意避开,仿佛把真相说出来,眼前的所有美好就会顷刻间烟消云散。
姚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
顾彩若轻笑起来,只觉得心头冰冰凉凉难受得紧,指尖一动又想抽烟,忽然想起李江天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每次抽不能超过两支,揉揉眉心还是强忍住。
看着眼前面色古井无波的青年,止不住的伤感和叹息卡在喉间。
尚青霭啊尚青霭,瞧瞧,这就是你惦记的人。
值得吗?
十年啊,日日夜夜梦魇缠身,苦痛难忍。
值得吗?
“你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顾彩若多了解尚青霭啊,吃定他绝对不会问姚白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那就由她来做恶人。
姚白顿了顿,终于抬起头看着她:
“重要吗?”
重要吗?
你竟然问重要吗?!
顾彩若不敢置信,在悲与讽两种感情冲击之下竟倏地笑出来,笑声中掺杂着哽咽。
“他因为你,命都差点没了!”
“你现在竟然说……”
“重要吗?”
姚白很平静,又重复一遍,似乎是真的不明白是否重要。
“怎么不重要!”她死死盯着姚白,声音嘶哑,“你明明活着,却不回来。”
“你就让他那样等!那样等!”
“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只有他抓住那一点点不算希望的希望等待!”
顾彩若双手撑在桌边,能看见她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不见踪影,杳无音信。”
“他无望的等着你!”
“你觉得不重要吗?!”
“时飞泉!你怎么忍心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一下一下擦着眼泪,努力维持形象。
“好好好,你可以不在意他的付出,但他的爱你为什么连尊重都做不到?。”
“为什么?!”
姚白放在腿上的手早已经握紧,手背上根根分明的青筋乍现,彰显着他内心在此刻极度不平静,喉结上下滚动,嗓子里更是干涩难忍。
“我不是不在意,只是顾彩若,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以卖惨作为基础,我不想把爱变成对尚青霭的感动或怜悯抑或是愧疚,我想尚青霭也是如此……”
他试图解释,顾彩若满眼失望的望着他,姚白声音慢慢低下去,目视着她提起自己的包满怀失魂落魄的离开。
包房门合上,留下一地沉寂。
姚白怔忡片刻,下意识屈指置于鼻下,几不可闻的抽噎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世上谁不委屈呢。
“你想让我怎么办?”
他低低呢喃。
“事情都已经变成现在这样,我能怎么办呢?”
“我也想……跟他说清楚前因后果。”
姚白捂住脸,声音沙哑。
“但是,我,不能说啊。”
“我真的,不愿意再从他身边离开……”
顾彩若开着车,一路上心不在焉,不知不觉竟然开到了李江天任职的学校门口。
她在车里静坐很久,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快到上课时间,启动车子刚想要离开,却忽然顿住。
想见他。
顾彩若垂下头。
现在此刻,无论如何都想见他。
她的手握住方向盘,一点一点慢慢收紧。
【哥,我在你校门口。】
李江天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打开手机看到这个消息一愣,放下笔快步走出办公室。
匆匆来到校门口,顾彩若那辆劳斯莱斯就停在校门边空出来的车位里。
也不知道一个年轻姑娘怎么喜欢开这种牌子的车。
李江天叹息,看见自家大小姐探出头朝自己招手,步子不由又加快几分。
“怎么突然找我?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