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回和纪临西的标准间在五楼, 另外两间大床房则在六楼。
两个房间没挨在一起,中间隔了一间房。
丛眠先到房门口,对盛栖池摆摆手, 她刷开房门。
盛栖池抿了抿唇,几分别扭地站在她面前, “你一个人怕不怕?我陪你住吧。”
“不要不要, 我不习惯和人睡一起。”丛眠立刻拒绝,同时笑嘻嘻地把她往倪不逾那边推:“我从小就一个人睡, 不会怕的, 倒是你怕黑才需要人陪。”
说完,她闪身进了房间, 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了。
盛栖池:“……”
她怕黑?
她困惑地转向倪不逾:“我好像也不怎么怕黑吧?”
“……”
倪不逾闲散地立在走廊上,像是没听到她这句话,气定神闲地刷开了房门。
把卡插进取电开关, 他没急着进去,抱臂斜靠在门边,他微敛眉, 朝盛栖池抬了抬下巴。
“进不进?”
少年穿着黑色短袖和黑色工装裤, 身形高瘦挺拔,姿态慵懒,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淡薄的光线斜洒至他身后冗长的走廊, 他背光而立, 看不分明表情,暧昧暗里滋生。
盛栖池的心跳倏然跳快了几拍。
“进。”她应下这一句,强装镇定地从他身侧挤进去。
耳后传来房门落锁的声音。
“咔哒”一声,她的心尖轻悸。
房间很大,站在落地窗外能看到不远处的湖景, 窗帘大敞着,阳光刺眼,将盛栖池的情绪从暧昧躁动中抽拉出来。
她放好东西,轻呼口气,转身看向身后。
倪不逾进了洗手间,玻璃磨砂门半敞,里面有哗哗的水声。
片刻,他走出来,水迹顺着下巴滴落,眼睫湿着,黑而发亮。
“去洗洗。”他说。
“……”盛栖池像个易受惊吓的兔子,“洗什么?”
沉默一瞬。
“你说呢?”倪不逾抬睫,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坐了那么久的车,不洗洗手?”
盛栖池心虚地垂下眼,“哦。”
她耳朵止不住地发热,慢吞吞地朝洗手间的方向走,经过倪不逾的身边时,猝不及防地被他挡住。
少年手插在口袋里,朝她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得极近。
他眉眼低垂,唇边勾着点坏笑,一字一句地叫她的名字。
“盛小池。”
“嗯?”
“你以为我——”
他拖腔带调地:“——让你洗什么?”
“……”
—
放好行李,各自修整几分钟,一行人出门去吃饭。
吃饱喝足,盛栖池靠在椅子上问:“吴导,我们下午去哪玩?”
吴回恍若梦醒,“什么?”
丛眠:“问你下午去哪玩。”
“哦。”吴回云淡风轻道:“我上网查查。”
???
丛眠无语:“大哥,你做的攻略呢?”
纪临西突然接腔:“估计是现做。”
丛眠看了他一眼,把原本要说的那句话憋回了肚子里,没再应声。
吴回老神在在地翻着手机,“这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吗,做了攻略叫什么说走就走?”
他把理由找得面不改色。
丛眠翻了个白眼:“下次再信你我跟你姓。”
盛栖池悠悠接道:“那你就得叫吴眠了。”
丛眠:“……”
天气闷热。几个人去古街转了一圈,沿途去游栾棠湖。
码头上停着好几种类型的船,有大一点的游轮,也有适合同行几个人的小船。小船有人工划桨的、脚踏的、也有速度快一点的电动的。
为了好玩,他们最终选择了戏水脚踏船。
盛栖池挑了一条甲壳虫样式的,热烈的黄色,船头中间是一片蒂芙尼蓝,像一辆甲壳虫跑车,样子十分可爱。
船头并排两个位置带有方向盘和脚踏板,是“司机位”,后排三个位置是乘客位。
付过押金,他们穿上救生衣,排队上船。
倪不逾当仁不让地坐了“司机位”,纪临西在他之后上船,坐了“副驾驶”。
“男生蹬船,女生坐后面,没意见吧。”纪临西故意道。
盛栖池笑眯眯地上了船,被倪不逾扶着坐稳:“没意见。”
丛眠没吭声,也弯腰上去,坐在了盛栖池旁边。
仅剩吴回一个人站在岸边,像林妹妹似的捧着胸口“哭泣”:“我他妈在王者峡谷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行了,吴小姐。”倪不逾吊儿郎当地瞥他一眼,“上船吧。”
吴回委屈巴巴地上了船。
扒着座椅,他对着倪不逾的耳朵吹气:“哥哥慢一点,妹妹有点怕。”
倪不逾:“信不信我一拳把你捶湖里?”
吴回嘤嘤嘤地缩了回去:“哥哥好凶。”
船头缓缓转动。
倪不逾掌握着主方向,和纪临西合力蹬着踏板,向着湖心驶去。
天水一色,两岸绿影重重,骄阳洒在湖面上,泛起粼粼光斑,像散落绿绸上的点点碎金,微风拂过,清凉又惬意。
说说笑笑,小船渐渐远离码头,盛栖池拿着相机一路拍个不停,吴回和丛眠闹做一团,在她的相机里留下一张张鬼脸。
倪不逾表情怡然闲适,听着后排三人的笑闹声,唇角落拓微勾。
阳光穿过顶棚,斜而柔和地攀上他的侧脸,将少年凌厉分明的面部线条柔和了几分。盛栖池专注盯着他,偷偷拍了好几张。
船到湖心亭,有船夫帮忙停靠,几个人纷纷下船,沿着楼梯上顶楼,登高望远。
整个湖面尽收眼底,天高云阔,风光秀丽,让心情也随之开阔。
不少游客在拍照留念。五个少年少女站在一起,漂亮出众,没少接收到路人的目光。
盛栖池找了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帮他们拍合影。
五人并排,轻靠在朱红色的栏杆旁,背椅碧空轻浪,齐齐看向镜头。
“再靠近一点。”女孩指挥。
以吴回为中心,边上的几个人纷纷向里靠。女孩喊了“一、二、三”,盛栖池笑着朝倪不逾的方向歪了歪脑袋,被他漫不经心地搂过肩膀。
另一边,画面定格的刹那,纪临西蓦然抬手,手臂自丛眠背后绕过,落在她另一侧肩头。
丛眠恍然轻怔。
盛栖池和倪不逾对上了视线。
每个人都在笑着,画面定格。
女孩把相机还回来,嘴上还在赞叹,“太养眼了,你们这张照片简直可以做青春电影的海报了。”
“谢谢。”盛栖池言笑晏晏,“是你会拍。”
玩到傍晚,几人尽兴离开。
找了家特色菜馆吃完晚饭,他们又去了当地著名的夜市街。
逛到景点边缘,他们看到两棵连在一起的大树,大树有足足上百年的历史了,树干粗壮,高耸入云,被红绸布包裹着,周围一圈都是明亮的彩灯。
低一些的树枝上,挂了很多写着字的红丝带。
似乎每个城市都有这么一个名曰“姻缘树”、或“连理枝”的存在,被冠上各种具有玄学性的神秘故事,用以寄托人们对于爱情长久的期盼。
许多情侣买来红丝带挂在树枝上,然后牵着手站在树下合影。
明明是商家挣钱的俗气桥段,年少轻狂的少年少女还是会被吸引。
吴回买来五根红丝带,一一分发给他们,倪不逾表情不屑地瞥他一眼,嘴上嗤着“幼稚”,却还是口是心非地接了过去。
盛栖池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在丝带上写下她和倪不逾的名字,中间画了个漂亮的爱心。写完之后,她偷偷侧目,瞥向一旁的倪不逾。
少年的凌厉的侧影隐在昏昧的光影下,看不清表情,黑睫轻垂,他低头专注地写字,没写名字,只有一行字:愿,我和她岁岁年年。
他那张侧脸,不羁的、散漫的、骄傲的、专注的,无论看过多少遍好像都看不够。
盛栖池胸腔浅浅震荡,叫他:“不逾。”
倪不逾转过头来。
她倏忽凑近,亲了下他的眼皮。
“不仅是岁岁年年。”
她眼尾泻出粲然笑意:“也要朝朝暮暮。”
热闹的夜市,混杂着谈笑声、叫卖声,空气里飘动着食物香气。
人间烟火下,无人注意的角落里。
少年喉结微动,低声应允承诺:“好。”
—
晚上十点,一行人回到酒店,拖着疲乏的身躯各自回房。
盛栖池玩得尽兴,也累得不行,一进门就趴在了床上,被倪不逾无情地揪了耳朵:“去洗澡。”
“再等十秒钟。”她求饶。
“好。”倪不逾气定神闲地站在床边,开始数数:“十、九、八……”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你急什么。”盛栖池嘟囔着爬了起来。数落完这一句,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脏倏忽一紧。
倪不逾的声音悠悠飘入耳畔:“你洗完我洗。”
“……”
前后两句话联系在一起,盛栖池纯情但不纯洁地脸红了。
快速找到换洗衣物,她一头扎进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隔着磨砂的玻璃门,随着热气一起钻出来。
倪不逾靠在单人沙发上看手机。他双腿敞开,一手撑着下颌,姿态松弛而散漫,然而拇指却贴在屏幕上久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