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傅冷玉情绪这般不稳，侍卫也没有瞬间赶到的本领，林芷整个人都被他抡了出去！
林芷原本想要念叨糟糕，可是腰间不知怎地被人一拨，立即就卸了冲撞出去的力道，安安稳稳落入一双坚实的臂弯，随即被来人放在地上。
她抬眸见救命恩人正是沈荇，一时心中惊喜交集，百味杂陈，笑道：“来的正好。”
沈荇的手臂搂在她的腰间，狠狠箍了一记以示生气，却是向傅冷玉道：“傅兄如此狂躁，莫不是失心疯了么？”
方才林芷遇险时就有潜伏于暗处的侍卫抢出来相救，此刻还有负责左近安全的侍卫班头赶来，不待傅冷月分说，已经将他制伏捆瓷实了。
傅冷玉此刻还能说话，竟是大声喝道：“你庇护这妖妇，不怕她将来置你于死地吗？”
他还想再说什么，已经有机灵的侍卫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没头没脑地塞了他一嘴，当真是祸从口出，也祸从口入。
“傅小公子是傅太守的掌珠，这事大家却是难办。”侍卫班头笑嘻嘻地过来施了一礼，出言试探沈荇的意思。
“狂悖无礼，殴打同僚？”沈荇万般无奈地放了揽在林芷腰间的胳膊，还了一礼，“兄弟这就陪林主簿去举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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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冷玉离开东宫的真正原因，并无人声张。
沈荇陪着林芷按律到太子詹事处举告，这位新走马上任的太子詹事是从宗室中选出的优秀人才，名叫李蕤，四十余岁。未赴任前他已有了一半的白发，这才上任没几天，须发已经尽是雪色。
李蕤料理事情也是极聪明，他只是命人寻了一小块宫人的衣裳封好，送给了傅季晟。
他没有给傅伯晏而是给了傅季晟，是对傅季晟的试探，也是笃定他下手会比傅伯晏更狠。
果然傅季晟问明情况，直接打断了傅冷玉的两条腿，亲自到东宫来见李蕤，为侄儿请了长假。
傅伯晏不方便出面，傅季晟近来常与长安城中的门阀贵族走动，与楚国公尤为密切。他从东宫出来就去见了楚国公。
楚国公从母姓崔，单名一个仪字，他是宪宗皇帝朝的废太子后裔，久有不臣之心，几乎算是皇帝摆在台面上的敌人。
上次阿糖流落江南也是他作的孽之一，谁知道皇帝回来风平浪静，并没有治他的罪，楚国公原本蓄了力量准备鱼死网破，久不见皇帝有所动作，又见皇帝渐渐被崔皇后控制住，他满心以为权柄即将易主，行事自然更加猖狂起来。
傅季晟随着楚国公的心腹管家穿过深深庭院，进了内宅正堂。
室内焚了异香，楚国公端坐于堂上，他的两员心腹大将张万城与王叠二人正缓缓退了出去，气氛竟然有点凝重，完全不似平常楚国公喜爱的和睦场面。
“傅卿快来，吾手里一桩旧事难办，想听听你的法子。”楚国公现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圆脸圆眼，生得十分喜气，原本眉宇间凝结成了冰疙瘩，此刻见了傅季晟才略展愁容。
他说的一桩旧事，是他门下一位名叫刘曙的门客，兼任了仓部的捉钱使，借了一大笔钱在外头经营。早先仓部大火，原本想着账本都烧了，自然无人追责，本钱他便拿来孝敬了楚国公。
谁知道仓部诸人性命干连，外账回忆起了七七八八，交给刘曙的这一笔当初是看在楚国公的面子上，数目巨大，谁都不敢擅自轻纵，没奈何只得禀明皇帝，按律报京兆府，捉拿了刘曙。
刘曙如何拿得出这么多钱来？连寻死都不成，京兆府这次不知是被谁胁迫着办案，特别神速就查出了钱财转移至楚国公在外私库的过程，直接抄了楚国公的私库。
所谓私库也只是楚国公庞大财产中的九牛一毛，但是楚国公也心疼，毕竟抄走的比他贪渎的还要多上十倍。
他有心搞掉京兆府，可是发现崔家老太爷最近特别奇怪，自己闭门谢客之外，还严令崔家所有门人子弟不准惹事生非，众人传达注解关于“惹事生非”的内容里，就有帮助楚国公这一件。
这一下楚国公才发现自己有点不灵。
他身上流的也是皇室的血脉，可是不能姓李。
虽然姓崔，又不能号召崔家在庙堂上的势力为自己冲锋陷阵。
神策军的将领杨霍，金吾卫的大将军陈离等等京中将领多半都与他暗通款曲，明面上还要与他是政敌，大家时常争吵，各有胜负。
府上蓄养了无数江湖豪客，大家花着他的钱，做事并不尽心，连追杀永福公主这么个五岁奶娃的事都办不好。
楚国公心里苦，但是这苦也只能和傅季晟说说——毕竟在他心中，傅季晟才能算是死心塌地的“自己人”。
傅季晟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试探性地问，“陛下有喜，帝后和睦，难道是存了……”
这话过于大逆不道，他双手合拢，做了一个掐死的手势。
楚国公学着他的模样比划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想说什么，“去母留子？不可能……”
不可能三个字，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心中也有一个声音在咆哮，为什么不可能？
崔皇后是陛下唯一有名份的男人，永福公主名义上也是他的女儿，而女子怀孕生产中诸多变故，皇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永福公主那个奶娃儿就算能够即位，崔皇后大可以亲自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