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一步三回头,舍不下那热闹,心中大约也明白嫂嫂是有正事才将她牵走,所以乖乖地没有吵闹。
“阿兄,羌羌回来了。”阿满突然说。
“你何时见了她?”阿满这些天都和她们在一起,赵清晏特意让介雨多注意着小孩,要是阿满单独去见了某一个人,她们不可能不知道。
“刚才。”阿满的手指指着街道右边的一个屋顶,画一条弧线,又移到街道另一边,“这里,到那里,羌羌刚才在那里。”
顺着小孩手指的方向,展翎只能看见夜色沉寂,空无一人的屋顶。
正事要紧,她不做深的探究,羌姜回来了势必会与小孩碰面,她不必着急追去。
赵清晏带她去的是一家售卖布匹的铺子,白家的店,她看一眼招牌上的云纹图案就知道。
敲开门,瘦高的掌柜将她们领进铺子里边,没有问任何话,却对她们说了许多,“家主到了有一阵了,三位先到里间等候,我去请家主过来。”
穿过小院,她们被安排到堂上,侍奉的小丫头为她们倒茶摆上糕点之后退出了房门。
院里起了风,展翎盯着那摇曳的树枝思绪飘远。
阿满已经让那糕点吸引住,尝了好几块,尝出了喜欢的味道,专挑那白色的下手拿。
“还是很紧张吗?”赵清晏步到她身侧,为她把裘衣打理整齐,“让你做了个男子,我该如何向你的家人交代?”
还有她们的婚事,惊世骇俗,又要如何说。
展翎突然意识到赵清晏也在紧张。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将她鬓角一小缕碎发别到耳后,展翎又看见她头上那朵花,伸手为她取下。
“的确不够持重。”赵清晏点头。
展翎哭笑不得,是真的很紧张呢!
她们成亲也快有一年了,旁人就算是要反对,又能如何,她早与白家断了联系,白家也管不到她这头上来,这会儿还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是赵清晏要见人,她才陪着同来的吗?
她不言,扬手又将那粉花簪到赵清晏头上。
“阿翎,你做何?”赵清晏抬手拦,却拗不过她,还是让她把花别在发中。
“讲道理,你该要簪粉才对。”
赵清晏没想明白,不解问:“这是何道理?”
出了阁嫁过人的姑娘,凭的是哪样道理簪粉?
展翎对那问题纠结许久,总算得出了答案:赵清晏是真的不懂。
就当她是不懂的吧,小东西没有捉弄她。
却见赵清晏突然讶异张嘴,嘴唇启开一条小缝,很快又闭上,什么也没有说。
脸让迎面的过堂风冻红,红到了脖子上。
这风可真冷!
“因为你簪粉好看。”展翎咧嘴笑,为她答疑。
赵清晏嗔怒,低头陪她笑,“那的确该簪粉才对。”
“进去等。”
展翎回想她是如何信了赵清晏,并深信不疑的,归根结底就是她太信任赵清晏,赵清晏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存疑,从未想过赵清晏也会欺骗她。
严格说来这也不算欺骗,一开始就是她先入为主的那样误解了,赵清晏只是没有对她说出实情。
她可以知道赵清晏此番隐瞒必定不存恶意,唯一的目的恐怕就只是为了要戏弄她。
想看她笑话?
她的清晏还真是……有趣。
“今日你要谈话的那一位说话不喜兜圈子,你有话与她直说就是,她为人耿介爽快,你若是想与她绕话,当心惹恼了她,让她带着天南地北的胡扯,偏不给你讲到重点上。”展翎好意提醒。
“这般任性?”小时候支使展翎把她绑了丢雪里那人,有这样品格,的确不值得意外。
展翎想了想,如今她也不确定还是不是这般,但与那人说话直率些总不会有错。
坐下没多久,瘦高掌柜领着一男一女进门。
进门站定,女子回头示意掌柜,掌柜识趣出门,并为几人将堂上的门关紧。
木门闭合,二人走近。
白简,剑眉星目,气度从容,摊开手心一枚白玉,问赵清晏,“三公主拿我白家的信物寻我,邀我一叙,不知这信物从何处而来?”
单刀直入,连寒暄都省了,展翎在面前二人身上感受到久违的熟悉感。
跟随白简而来的男子儒雅风流,在屋中环视一圈,失望皱眉,目光停在展阿满身上多看了两眼,但没在白简之前表态。
那男子展翎认出是她的堂兄白复,比她年长四岁。
她出生之后,白家嫡系那一脉,仅有三个小孩,白简长她两岁,却是她娘亲的妹妹,她得叫七姨,玩的时候在白简面前有诸多规矩要守,玩也玩不痛快,白复与她同辈,所以她小时候常是跟在堂兄身后玩,与堂兄也更为亲近。
没见到她们之前,她很紧张,见着了之后她心里反倒平静了。
“坐下说话。”赵清晏引白简到堂上主位入座,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