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沉回到湘灵之后,就碰到了君倾刚刚走出云台殿。
“...”他本想立在一旁无声等那人离去,君倾却没有。
“大人夜安。”
对方淡漠颔首。
“大人和我舅舅,很相熟么?”
“真是小孩子心性。”君倾似乎笑了一下,“他一个区区凡人,我与他相熟做什么?”
梁沉没话说了,却突然想起一个人。
银筝。
“大人,可否认识银筝姑娘?”
“银筝?”对方似乎愣了愣,“你找她要做什么?”
“求她办一件事情。”梁沉直起来身子,不卑不亢,“大人知道,我弄坏了一个孩子的眼睛,听闻银筝姑娘会给人做手臂,不知眼睛能不能做。”
君倾静默了一会儿。
她掐指一算,便徐徐道,“小满就要到了。”
“小满?”
“嗯。”她抬眸,“再过一月,人间小满。银筝会在那个时候去扬州游春。”
“去扬州哪里?”
“她的父亲囚牛是音律之神。”君倾缓缓道,“她去哪里,能不能找得到,就看你的仙缘了。”
“.……”
不等梁沉再问,那人已经一拂袖上了柳叶船。
随风而去。
梁沉立在原地想了许久,还是没找到什么头绪来。
他转头进了云台殿,只见洛寒初似乎有些虚弱地靠在座椅上,脸色苍白着。
“你怎么了?”梁沉上前几步,“你…君倾不会打你了吧?”
“阿沉!”那人突然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胳膊,“有件事情,我…我必须告诉你!”
“怎么了?”梁沉第一次见他如此一脸紧张的模样,那份眼神中糅合着希冀与不安,他看不懂。
“我…我的身子里住着一个左冲右撞的东西。”洛寒初微微发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哪天我疯了、我走火入魔,你…你一定要用这把睚眦破风剑,亲手了断了我…”
“你…”梁沉急了,“你瞎说什么呢?我可听不懂!”
“不用你懂!”洛寒初这次终于硬气了,“不用你懂,你记住便可。我们南洛开家六百年,如今到了我的手中,我不可能给后人留下一个走火入魔的家主!不可能给我们燕州再添祸端。”
“.……”
梁沉无言以对,实在是不知道洛寒初自己咒自己走火入魔是什么心理。两人在云台殿才坐了没多大一会儿,忽然有一家仆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家主!不好了!宫里头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洛寒初猛然起身,“是国主么?”
“是啊!”那家仆颤声道,“家主!您快去瞧瞧吧!小国主他正在内殿里摔东西打人呢!”
洛寒初一听,外袍都没来得及披好便要往外走,梁沉赶忙帮他抄起衣服追了出去,“舅舅!你听我说,都这么晚了,你别再去了!万一那小国主吵吵嚷嚷只为家事,你去了,反倒难看啊!”
“不行!”洛寒初斩钉截跌地上了马车,“陛下他还未成家,心思单纯得很,他此刻定有忧心之处,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
梁沉劝不过他,只好也上赶着同他一起进宫。一路上梁沉见他额间冒汗,“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洛寒初淡淡道,“旧疾犯了,饿几顿就好了。”
“你…”梁沉被他气得想骂人,“舅舅!你都这样了,还进宫什么进宫?!你今晚不会又没用晚膳吧?”
洛寒初没说话。
“我简直…”梁沉愤恨一探,便别过脸去,“若是戚无染敢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我恨不得抽他耳光。”
“你不已经抽过了。”洛寒初哂笑了一声,“抽了便有用么?那我岂不得感激你?因我是你舅舅,所以免了你动手?”
“可是为什么啊?”梁沉回头,“你平日里为南洛尽心尽力也就算了,凭什么王宫出了屁大点儿事,你都要上赶着去呕心沥血?还说老国主是你恩人,你这个报恩法是去送命吧?”
洛寒初没再回话,缩了身子倚在座位上便闭起了眼眸。他从小身子就不怎么好,梁沉没再气他,“算了,从宫里出来,我去给你买些面汤吧。先喝些面汤缓一缓。”
两人进了宫闱深处,梁沉拉着一张脸跟在洛寒初后面。这新国主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他虽是太子,却比六皇子也大不了几岁。陛下生气砸东西的地方不在正殿在寝殿,梁沉又只好跟着洛寒初拐到了寝殿口,宫人进去通报,过了不知多久,二人才得了信要进去。
一进门,却发现是陛下和太后在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