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心远知道,这女子绝非凡人,而是九州大地上的唯一春神,君倾。
他赶紧行礼,“仙家日安。”
君倾没有答话,淡漠地走近了一些。
韩心远左看右看,不由得有些紧张。那春神的每一步都是仙乐翩然,少年人甚至嗅到了那股海棠的清馨。
“你站定。”君倾淡淡开口,“我需要从你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韩心远的心中“咯噔”一下。
“拿…拿走什么?”他的双眼瞪大了,“仙家莫不指的是水灵脉吧?”
君倾点了点头,抬起了手中的桃花小扇。
“可…可是,在下只是个区区凡人,若是水灵脉被抽走,那我也活不成了吧?”
“那又如何。”君倾淡然一笑,“带着这种不属于你的东西,活着本就是关山万重,徒给他人添麻烦罢了。”
“.…..”韩心远有些愠怒了,“仙家,我敬你是华夏春神,可你为何能说出如此无知无觉的话来?”
“哦?无知无觉?”君倾抬眸,“韩公子,你真的不信么?”
一道血红的光芒从君倾的眼眸中划过。
韩心远只感觉周身一定,一股摧枯拉朽般地破碎感爬上心头。他登时便跪倒在地,扶着胸口剧烈地嘶喘。
“回去吧。”君倾伸出扇子,轻轻地抬起他的下颌,“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别再苦苦挣扎了。”
她…不对…她仿佛直直地看进少年的眼眸中,正在跟对方的灵魂对话。
“不…”韩心远费力起身,一步步后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活到今天不容易,没人…没人能轻易拿走我的命!”
君倾抿唇一笑,抬起了扇子。
下一刻,扇风一起,韩心远猝不及防,直直地摔出七八米远,后背撞倒了青砖墙上。
他本就身子骨不硬,这么一磕瞬间头昏眼花,浑身上下就像是散了架一般,疼得他直打哆嗦。韩心远勉强爬起身子,见那女人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进了,纤细的手指上还泛着绯色的光芒。
不要…万一水灵脉被她拿走了,那自己,就可能真的没什么活路了!
日头灿烂,万里无云,整个南郡乱作一团,哀乐声响彻大地。
韩心远心一横,突然干脆地喊出了一声,“梁沉------”
君倾愣了一下。
“闭嘴!”她一扇劈出,韩心远头顶的砖墙碎了一大片,“你和他,注定殊途!”
“呵呵。”韩心远抬头,“仙和人,才是真正的殊途。”
君倾面色一僵,伸手之间灵流涌动,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韩心远的脖颈。那少年几乎喘气不得,徒劳无功地挣扎着。君倾左手抬起桃花扇,口中念念有词,不多时,一股淡蓝色灵光自那少年人的周身莹莹而出。韩心远只感觉胸中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左右冲撞,仿佛要寻到一条捷径…破体而出!
“不…不行…”他近乎绝望地攥紧了手指,“不…不能…”
一股巨大的灵力自上而下,凭空而来。
君倾猝不及防,扼住韩心远脖颈的那股力量被硬生生斩断。她愕然抬眸一看,梁沉的身影几乎时从天而降。
韩心远脱力倒地,水灵脉的激荡感似乎被他活生生按了回去。
梁沉一言不发地挡在他身前,满眼猩红,一脸肃杀。
“前…前辈!”韩心远几乎喜出望外,“你真的来救我了!”
“滚一边去。”
“是!”
韩心远毕恭毕敬地滚了。
君倾的眼眸中依旧无波无澜。
“大人,您这么做,不厚道吧?”梁沉悠然开口,“当年,我偶尔听人说起过,说我舅舅已经和睚眦勾搭到了一起。您当时从陆雪凝那里拿走了木灵脉,也是去交给那个什么所谓睚眦了吧?”
她的脖颈上,还带着那条细细的带子。
“是又如何。”君倾淡淡地看着他,“你算是后知后觉了。”
“呵呵。”梁沉冷笑,“我起初是真想不到,我那弱柳扶风的好舅舅,居然还有这种本事。”他顿了顿,“君倾大人,你如今为谁卖命,我不关心,但是还请您放下水灵脉这个念头。你不如回去转告我舅舅,水灵脉如今是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君倾看了他一会儿。
十八年未见,曾经的少年人已经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沧桑感。她有些黯然地垂了下眼眸,“你根本就对五行灵脉全无欲望。你是为了他,才想着留下水灵脉的吧?”
韩心远愣了一下。
“你管我为了什么?”梁沉毫无松动,“我为了什么,需要跟你解释么?”
“确实啊…”君倾的声音低到似乎在自言自语,“你不欠任何人解释。”
莫名其妙。
梁沉有些疑惑,这神明怎么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下一刻,君倾突然抬眸,转瞬之间桃花扇一起,梁沉只能接招。那玉清红梅扇说到底也不过是人间法器,而君倾的桃花扇却是真正的仙器。两相交锋之间,梁沉早已感到了吃力---他今日还受着小伤啊。
思索之间,君倾突然卖了一个破绽,梁沉骤然一撤,却已经有些来不及。呼吸之间,一根银色飞针正直直地架在他的右眼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