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少女安静地躺在只比地面高十多厘米、十分简陋狭窄的床铺上，灰色的长发蜿蜒一地。
少女的呼吸几不可闻，甚至连心跳都没有，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仿若冰雪雕成的假人。
一只墨玉燕子凭空悬浮在她胸口上方，绿色光芒闪烁的节奏和人类的心跳逐渐贴合……
燕子身上的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去，最后恢复了洁白的本色，一直闪烁着的绿色光芒也黯淡下去直至熄灭，真正的心跳声在这一小片寂静的空间扩散开来。
“扑通、扑通、扑通……”
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本能地看向有光的地方。昏暗的光线中，那双还带着茫然的碧绿的眸子光辉熠熠，仿若星湖垂落人间。
守在火堆前的青年因为她的眼睛动作微微一滞，片刻后才道：“你醒了。”
姬怀暖花了足够长的时间把意识从无穷无尽的梦境抽回现实中来，半晌才辨认出了眼前的人。
“……齐川？”真是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少女的声音干涩沙哑到几不可闻，不过齐川猜也猜得到她在说什么，点了点头，道：“是我把你们带回来的。”
沸水注入木碗的声音响起，齐川把碗递给了姬怀暖身边的那人，又是一阵儿水声，少女被人扶了起来，兑好的温水被送到唇边，“小暖，张嘴。”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脑子还不太清醒的少女习惯性地听从他的话，没有半点戒心地喝下了碗中的水。
“傻丫头。”抱着她的青年低声叹了一句。
大概是清水带走了血液里积攒的废料，姬怀暖终于有了点脑子，知道转头去打量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林恒……”
“你怎么了？”
一向收拾的干净整洁的青年现在的样子实在称不上好：胡子拉碴、脸色苍白、眼下青黑，眼底也布满了血丝，几天时间便消瘦憔悴了许多，几乎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林恒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倒是揽着她的那只手臂越收越紧，“小暖……”
“啧，”在火炉边重新坐下的齐川移开了视线，有点不爽地道，“我原本只用救你一个，结果他也紧跟着跳了下来，完全就是给我添麻烦。”
姬怀暖抬头看了青年一眼，她倒不觉得这是林恒一时冲动的无脑行为，林恒是守护战士，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自主激发纸燕子一小会儿，只能持续六秒。
他跟着跳下来，一定是想找机会救她。如果把那六秒用好，就算不能平安落地，至少也不会摔死。
齐川也只是抱怨一句，很快就替林恒说了好话：“他为了护着你，被介金支架撞的折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我只能大概处理一下，其他的也无能为力了……”
身为守护战士的沐雪骤起发难，太过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就算齐川在中央城上面爆发战争之后一直暗中跟着姬怀暖，但他跟的远，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接住她。
若不是林恒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去，在他到之前护住了她，少女就算不至于丧命，也一定会吃苦头。
因为齐川的话，姬怀暖才注意到林恒就算抱她也只用了一条胳膊，另一只胳膊和右腿都被木板固定着耷拉在那里，只是因为周围的光线太暗，青年又一直坐着没动，她才没看出不对来。
少女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绿色的巫力刚刚发动便一闪而逝。
“诶？”姬怀暖眨了眨眼。
林恒低头看着她，也眨了眨眼。
只有齐川一头雾水，“你怎么了，春巫女的力量还没有恢复吗？”
回应他的是林恒拆掉手脚上夹板和绷带的动作，显然他身上的伤口在那不到一秒的时间之内，就已经恢复如初。
齐川心下微微一惊：这种恢复速度，简直比绝大多数荒人的超速再生还要快，这样的话……
“你……”齐川刚张口，铺上的姬怀暖就瞬间坐直了身体，她刚刚发现自己原本的一头墨色长发已经变成了浅浅的灰色。
少女立马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带着求证意味地看向活动完手脚重新在她身边坐下的林恒。
“已经变成翡翠色的了。”林恒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眼角，“恭喜你，小暖，你已经是真真正正的大巫女了。”
大巫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另一层次的存在，春巫女修成大巫女之后，几乎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断肢重生不在话下。
而林恒做为她的守护战士，在被她治疗时甚至还有加成作用，那点伤好的快到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一朝突破大巫女的境界，跨越生死，因祸得福。
可如果不是家主为了以防万一留给小暖的那只玉燕子，人很有可能真的就没了。
想到这里，林恒攥紧了拳头，恨到极点：沐雪……那个果然就是有问题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