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再林和谢迪如脚踩风火轮似的朝着路过的白一凡点了点头，跑了出去，办公室只剩了秦伯言。
“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抓住秦伯言的手臂问。
秦伯言站着，飞速翻阅着电讯科的秦君君刚抱过来的一沓子资料，歪着脑袋夹着听筒，脸色严肃道：“秘书科是吗？”
那边大概回了一句是，只见他说：“十五分钟，给我报能抽调的人数及详细名单。”
“我也没有办法，我们总参谋一回来就又被抽去了火线。我们领导现在就剩下叶姨，她现在还分管电讯科，刚出去了，你有啥事情直接跟我说。”
“跟谁？老宋！对，我不跟你闲话了，快点！”
“实验室都关停了，我现在纯属参谋部。”
“对，算是借调吧？你别废话了，快快给我报！”
秦伯言挂了电话，这才顾得上理会白一凡，他歪头问：“叔，你刚说啥？”
白一凡明明只比人大了不到十岁，但因为辈分常常被人称为叔叔，他有些恼火，但又无可奈何：“雨轩呢？我有急事找他。”
“被领导抽调到中华门去了。”
“叶姐呢？”
“电讯科有事，叫走了。”
“那你师父呢？”
“老师出差去了缅甸。”
“什么情况这是？”白一凡觉得参谋部留一个年轻人坐镇，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说呢？就是——”秦伯言顿了顿，觉得还是用地图说比较明确，于是拿了张地图过来，指着地图给他介绍南京目前面临的形势。
“叔，你看这是咱们南京目前的布防，88师262旅驻雨花台，雨花台正对的中华门便是司令部，也就是咱们参谋长他们所在的位置。中华门左侧是武定门，守军为补给旅2团，右侧为安德门，属于司令部守军势力范围，安德门对着的是南石子岗，守军为补给旅1团。这个补给旅1团不但守护南石子岗，雨花台西侧所有范围均属于他们。雨花台东侧是264旅，里边有一个特务连，我爸就在那儿。现在，日本人分了三路进攻雨花台，西面是第十军6军团，专攻石子岗；东南面是上海派遣军第九师团，专攻梅花岗；东面是第三师团。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一旦雨花台失手，南京城破不过是半日的功夫。”
白一凡心想，以目前形势，让老百姓出城向大后方撤离是不可能了，所以，作为军人，只能寸土必争。
秦伯言一个人很忙，没有空理白一凡。
白一凡站了会儿之后说也要申请上前线。
秦伯言以自己做不了主给回绝了。
白一凡最后没辙，只能实话实说，秦伯言才勉强答应让送菜的车带着他去中华门。但条件是他必须换衣服，穿着陆军的服装去，因为那身飞行服太扎眼。
白一凡委屈巴巴的换上了秦伯言的衣服，被三四个司机“挟持”着前往中华门。
他们去的时候整个雨花台已经硝烟弥漫，枪声炮声不绝于耳。白一凡握着枪的手出了汗，他做了飞行员之后摸枪的机会很少，他自己都不敢保证那把枪能否成为他遇上万一时的保障。
不过还好，一路还算顺畅，没有遇上什么大波折。
“苏参谋，你怎么回事？你让警备司令部的一帮孩子守武定门，就是让他们去送死。”萧山令看到苏雨轩将守卫雨花台东侧的人派的很少，又将东南方向的武定门派了一帮警察去守之后发了很大的火。
“人家是长官，过来指导工作的，管你是陆军还是警察，只要是个人就往火线上塞。”
“就是，领导嘛，总会拿兄弟们的命不当回事。”
“参谋部有好多人只会纸上谈兵，论实战能力，连个新兵蛋子都不如。”
苏雨轩向来沉稳，一路也是平步青云，走的顺风顺水，但这次回来，大家似乎依旧对他有诸多不满。他想着舔了舔牙槽骨，没有发言，继续听着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这一切便是白一凡刚到就看到和听到的。
看着萧山令那咄咄逼人的样子，白一凡那卧蚕似的眉毛瞬间紧皱，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儿，正要开口。只见苏雨轩凉声吐了一句：“要么认真守，要么像蕴藻浜兵败之后一样一直退，枉顾几十万百姓的性命，你们如果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话，那就不必听我的。”
萧山令黑青的脸更加黑了，“咣”地甩了文件，扭头就走，留下一帮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肖一忠战死，白一凡本来还挺同情那老人家的。但没想到他会倚老卖老，三言两语败光了白一凡对他所有的好感。
白一凡知道苏雨轩好面子，所以并没有立刻上去打招呼，而是假装不经意地路过。
他找完白俊山之后苏雨轩还没有来，只能假装坐在窗台边擦枪看风景，等着苏雨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