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萌初半闭着眼睛,手从被窝里探出来,环抱住许照洲伸过来的手臂。
许照洲笑着将她带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头问:“要不要起来?”
柳萌初点头。
许照洲从一边的木衣架上拿过她的衣服,熟门熟路地替她穿起来。
“方才是谁来了?”柳萌初张开只手,把袖子套上,又伸出另一只来,问道。
好像有李会让的声音。
她想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所以才问,省得她挂心着。
许照洲将另一只衣袖给她套上,说:“李会让。”
许照洲低着头给柳萌初系系带,专注于此而使他模样轻松,他紧接着说道:“赵齐昨晚逃走了。”
瞌睡残留至此被驱赶殆尽,柳萌初瞪大了眼,还有点难以置信:“又逃?”
柳萌初被许照洲抱到营帐中央的一张桌上,许照洲端了水来让她漱口,柳萌初照做了,脑袋里还在转,又问:“找到了么?”
许照洲拧干帕子给她擦脸,然后看着有些急切的她,缓慢地摇头,说:“不找了。”
柳萌初一怔,双眼中布上茫惑,就这么看着他。
许照洲明白柳萌初昨日能把完好的赵齐带回来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更能明白目下她并不在想这些涵义。
许照洲对她说:“没有赵齐,大盛照样可以歼灭敌军。”
他又说:“萌初,我们很快就回去。”
——
韩守忠被卫武从战场上捞出来时,血已经流了满身,医师为其包扎伤口,也是裂了又重头来过,如此反复的过程,折腾一个日夜,韩守忠的情况才有好转。
他醒了过来。
头一侧,便看见个人。
韩守忠是被惊着了的。
因为卫武大刀阔斧地坐在那里,目光沉肃、直勾勾地盯着他,一眼也不曾眨动,不知这样的时间已经过去多久。
“韩守忠,为什么叛盛!”
甫一见他醒来,卫武便如是发问,声音粗犷响亮,一如那日久别重逢的战场,气势恢宏。
可事实是,韩守忠死里逃生,他还是这样虚弱。
韩守忠摆正了头,没有再看他,眼睛里只有营帐顶。他略微弯动唇角,嗓中如含沙砾:“大将军守某几时了?”
卫武坚定得仿佛除去了一切,依旧重复:“韩守忠,为什么叛盛!”
韩守忠躺直,依旧望着营帐顶问:“大将军身上亦负伤,何不好好休息?”
“韩守忠,为什么叛盛!”
“战事未宁,大将军当养精蓄锐,在某身上浪费时间,实乃某之罪过。”
“韩守忠,为什么叛盛!”
“某当日冲进大盛中军,要杀的是大盛的皇帝。若某成功,大盛将顷刻溃败。大将军何必救敌军?”
“韩守忠,为什么叛盛!”
卫武不厌其烦地问,韩守忠终究停滞住了,转过头,又看卫武,只是声音虚弱,他弯唇说:“叛就是叛了。”
卫武停滞,一言不发地用那沉肃的目光盯着韩守忠。
韩守忠不以为意地笑,与卫武的郑重其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大将军久经沙场,一生作武,见识的叛军还少吗?我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何足大将军一直耿于怀中。”
卫武眼神不动,坚硬而执着。
韩守忠复继续道:“我当年兵败黎凯,如此便降了。”
“否则,我哪里有命,得以今时今日?”
“抑或大将军还觉我对大盛有余情,即使我已要直取盛帝性命,您依旧这样认为?”
韩守忠的笑渐渐转为讥诮。
他又道:“既然如此,大将军可要招降我?韩某已叛一次,焉知不会有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