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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王坠儿白天要绣花、做衣、打络子、做家务,晚上还要照顾弟弟,常常累得倒头就睡。好在,她绣的样式新颖、针脚细密,很是受欢迎,打的络子也很漂亮,都卖出了好价钱,与布庄掌柜形成长期合作关系,家中便有了稳定收入,日子还算过得去。虽不赶从前,但好歹节衣缩食的,让家人安稳的过了寒冬。

    本以为靠自己的双手能勉强过活,哪怕日子苦一点,但好歹是踏实的。哪知王坠儿成天算账,却没算到余荇的心。

    一天,余荇将王熙儿丢给她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照顾好弟弟。”

    看着余荇精心打扮过的行头,王坠儿生出不好的预感,想要问个清楚,奈何王熙儿拉着她撒娇要吃的,等她安抚好弟弟,余荇已经不见身影。

    等到傍晚时分,余荇才满身酒气的回来,她两腮嫣红双目含春,一看就知心情很好。在看到王坠儿的那一刻,她收敛了些,下意识的用手遮了遮脸上的红晕。

    “娘亲去哪里了?”王坠儿平静的问。

    余荇做了亏心事,被问得颇有些不自在,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凶巴巴的对王坠儿吼:“关你什么事?你个头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小啊,都管起你娘来了?”

    “娘亲到底去了哪里?”王坠儿站起身看着余荇一字一句的问。

    余荇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但还是冷静下来,怒气冲冲的反驳:“你瞪着我干什么?你还有没有点尊重长辈的孝义了?”

    “娘亲是王族宗室,从小学习礼仪道义,应该比我懂。你这般行事作态,有没有想过父亲?他才故去不到半年,你对得起他吗?”

    余荇毫不手软一巴掌扇到王坠儿脸上,将她扇倒在地,“你少在这里拿你那死鬼爹吓唬我!要不是因为他,老娘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他害了老娘一生,难不成还要我给他守身如玉啊?再说你算老几?怎么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余荇骂骂咧咧的,心中还不解气,又顺势拎起一根柴火棒子,噼里啪啦往王坠儿身上招呼,王坠儿只觉得棒子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但她就是不出声讨饶,只是用手护住脸,一声不吭的抗下疼痛。

    王熙儿吓得哇哇直哭,扑上来护住姐姐,奶声奶气的哀求母亲,余荇出了气,又有儿子求情,便住了手,从怀里掏出一大吊钱扔到地上道:“拿去添作家用。”便打着酒嗝回屋睡觉了。

    王坠儿顾不得查看身上的伤,抱着王熙儿默默流泪。等哄王熙儿睡着后,她才就着昏暗的灯撩起袖子验伤。

    柴火棍子都是带着倒刺的,抽在身上便是几个血洞,她拿湿巾子慢慢擦干净血迹,把倒刺挑出来,又上了点伤药,才避着伤口躺下。黑暗中,看着一旁熟睡的弟弟,她想着,自己再苦也不能任由余荇摆布,得想办法把日子过下去,把弟弟带大才行。

    从那天以后,余荇三天两头的出门,总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每每回家都会带钱和好些吃食,王熙儿见有好吃的,高兴的不得了,王坠儿却表现得兴致缺缺,只是将余荇给她的钱收好,也不乱用,一家人仍旧过着节俭的生活。

    余荇抱怨过几次饭食寡淡,质问王坠儿把钱用到哪里去了,被王坠儿以“余国与姜国要打仗,存着银钱以备不时之需”、“将来要送王熙儿去私塾读书”为由顶了回去。余荇也就不说什么了,再看这丫头吃得是最差的,穿的衣服也打了好几个补丁,想着也不会乱花,便不再挑刺,只是在家用饭的次数更少了。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了一年,哪知继何国被灭仅七个月,比邻秦国的金国又被吞并,引发余国动荡。余国上下无不恐慌,百姓纷纷传言,秦国狼子野心,下一步可能就要攻打余国了。

    战争带来的不仅有恐慌,还有飞涨的物价。一时间所有的粮食价格上涨几倍,虽然王坠儿未雨绸缪,在家中囤了好些粮食,但奈何只出不进,市面上又买不到粮食,也不能坐吃山空啊。

    余荇也慌了,思虑几番后,终是收拾一通,抱着王熙儿,叫上王坠儿,要去亲戚家“打秋风”。

    王坠儿不肯,回了一句:“我有手有脚的,哪就落到去讨饭的地步了呢?要去你去,把弟弟留下。”

    余荇啐了她一口:“呸!这是讨饭吗?找亲戚接济一下,能叫讨饭?”“要不是想着带着你们两个去见见世面,我还不带你呢。”

    王坠儿冷笑一声,“你是带我们见世面吗?你就是想着带着我们两个,孤儿寡母的,看着可怜,人家能多给点。”

    被说中心事,余荇脸上一阵臊红,但她很会安慰自己,很快便平下心来问:“你去不去?不去啊,改天我就把你卖到青楼去,看你还怎么有气节!”

    王坠儿知道以余荇自私自利的性子,是有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的,她瞪了她一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道:“走吧。”

    余荇嘟囔了句“老娘还治不了你?”便一扭一扭的出了门。

    王坠儿被母亲带到一座豪华府邸,满脸的不情愿。母亲熟门熟路的敲开大门,与门房调侃几句后,便被放了进去。王熙儿是第一次进到富贵人家,样样都感到惊奇。余荇一边走,一边指着一路上的东西给王熙儿讲解,还叮嘱他要懂规矩不能乱摸。

    让余荇吃惊的是,王坠儿这个同样没进过豪门大院的人,竟然没有一丝慌乱和不安,一路上目不斜视,十分规矩有礼。她暗暗咋舌,这丫头莫不是装的?怎么表现得比她这个出身王族的宗室女还要淡定。

    在奴婢的引领下,三人到了夫人屋里,余荇拉着两个孩子给夫人行礼,一番客套恭维后,便开始诉苦,怎么悲惨怎么说,仿佛家里已经弹尽粮绝,就等夫人施舍粮食下锅了。

    余夫人一脸的无奈和嫌弃,对于这个声名狼藉的亲戚,她是不想沾染半分的。奈何对方脸皮太厚,三不五时的来家里讨要。不理她吧,自己拉不下这个脸,再怎么说也是与自家夫君沾亲带故的。哪知礼待她一次后,她便如狗皮膏药一般揭都揭不下来。算了吧,都给了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回。

    再者,见她身边两个孩子确实是可怜。虽然衣服干净,但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虽然五官精致,但都不丰腴,可见其生活拮据。

    余夫人动了恻隐之心,吩咐奴婢给两个孩子端来点心,招呼他们吃。王熙儿见到糖果点心眼睛都直了,抓得两手满满往嘴里塞。王坠儿则是先作礼谢过,才捻起一块点心,慢条斯理的吃着,带着一股优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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