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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王坠儿用过膳,正歪在钟毓宫的塌上看书,忽闻殿前都尉司徒负求见。虽然心中惊奇,但仍然宣他进殿。

    司徒负得了通传,进入殿中,见王太后端坐于椅上,对着王太后便是重重一拜。

    “都尉大人,这是何故?”王坠儿见司徒负面色沉重,似是有事相求,故而先开口问。

    司徒负跪在地上回话:“下臣有事恳请太后,望太后体恤。”

    王坠儿连忙叫太监将司徒负扶起来,又宽慰道:“都尉大人是希寄的师父,又忠心耿耿护卫我们母子俩,早就形同亲人,大可不必如此,有话但说无妨。”

    司徒负知道王太后是重情重义之人,听到她亲口说出“形同亲人”的话,心中感动无比。

    “太后,臣有一至交好友,昨日被韩武侯押送至京,现被关押于洛阳狱中,臣不忍其受苦,又怕皇上会听左丞相之言,将其斩杀,故而想恳求太后,赦免臣的友人,臣愿肝脑涂地报答太后。”

    说罢,司徒负又跪在地上重重磕头,诚恳至极。

    王坠儿眉毛微动,对司徒负道:“司徒大人是皇上的师父,为何不去求皇上,反倒求到我这里?难道此人身份特殊,皇上有不得不杀他的理由?还是他得罪了朝臣,连左丞相都要杀他?”

    司徒负感慨于皇太后的睿智,凭着他的三言两语便推断出这样的结论,嘴上只能老老实实承认:“是。”

    他沉默片刻后,又如是说到:“启禀太后,被擒之人是原匡正堂堂主——洪潜。”

    王坠儿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了然。

    怪不得朝臣们要杀他,怪不得司徒负求到她这里,因为司徒负知道,要想保住此人,皇上会很为难,唯有她的话,皇上不敢不听,也不愿违背。

    王坠儿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到案几上,和缓的问司徒负:“司徒大人既然知道此人是原匡正堂堂主,那肯定知道他帮着已故的涂太后做过很多事,为何还求我救他?又为何认为我会救他?”

    意思是这人帮着涂太后做了许多恶事,死有余辜,自己又和他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救他呢?

    司徒负想了想回答:“启禀太后,匡正堂是涂太后手中见血封喉的利剑,涂太后让杀谁,利剑便指向谁。不得不否认,这是一把很好用的利剑,只是看握在谁的手里。”

    言外之意,利剑无魂,全凭主人。只要主人用得当,在谁的手里都能发挥作用,震慑四方。同样,这柄剑也可为皇太后所用。

    王坠儿听懂司徒负的话外音,但她对这柄剑不感兴趣,于是淡然的说:“司徒大人,当今皇上以仁德治理天下,其身正,其行端,以德服众。匡正堂的行事法则与皇上的理念相悖,恐怕难以共存。再者,我非涂太后,不想过多干预朝政,自然也就不需要匡正堂对大臣行监督之事。”

    司徒负面露失望,但想到身处牢狱的洪潜,他咬了咬牙,似是下定决心般,对王坠儿道:“倘若太后不欲利用匡正堂,也请太后看在洪潜曾有恩于太后和皇上的份上,饶过洪潜,留他性命。”

    王坠儿不解的看着司徒负问:“有恩?洪潜何时有恩于我?我不曾与匡正堂有任何往来,更美见过洪潜,何谈有恩?”

    话已讲出口,就没有回转的余地,司徒负只能吐露:“太后,您可曾记得那年在梁国,有匡正堂影卫潜入梁王宫之事?”

    “自然记得,我还记得是司徒大人与影卫缠斗,将影卫打跑的。”

    “其实,当时的影卫就是洪潜。他是奉涂太后的命令去梁国刺杀皇上的。我发现了他,并在交手的过程中认出了他。”

    “因为我们是至交好友,所以下臣恳请他放过皇上。而洪潜念及我们之间的故交,不仅放过梁王,还再没有派影卫潜入梁国。因此,他还被涂太后责罚,受了很多苦。”

    司徒负目光灼灼看向王坠儿问:“敢问太后,这,算不算对皇上、对太后有恩呢?”

    王坠儿没想到那次刺杀背后竟有此番周折,经回想,自那次后,梁国王宫确实再没有发现影卫,当时她还以为是因为梁王宫守备森严,加之司徒负武艺高超,影卫才不敢来犯,现在想来,确实有说不通的地方。

    司徒负一向忠诚,是不会撒谎骗她的。王坠儿叹了口气,缓缓道:“既如此,他确实救了希寄,虽然当时我不知情,但现在,这个恩我记下了。”

    她又对司徒负说:“我母子二人幸得司徒大人屡次相救,大人真是我们的贵人。”

    说完起身,走下台阶,对着司徒负盈盈一拜。

    司徒负哪敢受此礼,急忙侧身躲过,连连道:“太后,下臣不敢。”

    王坠儿也不强求,亲子将司徒负扶起,自己重新坐回椅上,对司徒负道:“既如此,我便见见这洪潜,亲子问问他再做定夺吧。”

    说罢便命人传太后懿旨,去洛阳狱带洪潜来长乐宫。

    司徒负先是面露喜色,随即想到什么,又显露出担忧神色。

    太监去洛阳狱提洪潜时,洛阳狱的狱吏倒没多问,反倒是洪潜在听说太后提他去长乐宫时,有些吃惊的问:“是谁?你说是谁?”

    狱卒一边给他戴上手铐脚镣,一边没好气的说:“是皇太后派人提你入宫。”

    狱卒还抱怨到:“别啰嗦了,宫里的人还等着呢。也不知道你多大的面子,还敢让宫里的人等。”

    一向泰然的洪潜却有些畏缩了,他挣扎着,试图挣脱手铐,还嚷着:“我不进宫,我不见太后!”

    狱卒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骂道:“太后能见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他妈不知好歹。”

    说罢还推搡起来。

    洪潜用手抵在牢门上,大声嚷嚷着:“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里。”

    狱卒彻底火了,肩膀抵在他的背上,想将他抵出牢门,“你不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吗?怎么这会知道怕了?你当你还是堂主呢?”

    其他狱卒也来帮忙,拖得拖,拽的拽,终于将洪潜整出牢门,又推搡着他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道:“一个阶下囚,还由得你去不去?不知好歹的东西。”

    洪潜见劫数难逃,认命的跟着狱卒往外走,走到一半他突然对狱卒说:“这位大哥,能不能将我的手套还给我?”

    洪潜习惯常年带着手套,直到被投送到这洛阳狱,在上次审讯中,才被强制摘了手套。

    狱卒虽然奇怪,这人怎么提这个要求,真是有毛病。但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争执,怕耽误了入宫时间,只能将洪潜的皮手套还给他,催促他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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